你是舒锦没错吧?

  吃完了这顿惊心动魄的早午餐,井行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看着床头边剩下的粥,我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究竟是种怎么样的感受。
  右脚的扭伤并不是很严重,到下午我已经能下地走路了,病房里呆着实在无聊又难熬,磨到护士的同意之后,我慢悠悠的晃到楼下花园里想要透透气。
  深秋季节,天气凉爽,微凉的风在太阳的加持下变得温温的,吹在脸上身上都格外舒服。
  我走了一会儿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转过头发现是小护士。
  该不会是她反悔了,不同意我在外面晃悠吧……
  我立马转动脑子,琢磨了好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打算等她一走近了就霹雳吧啦先说为敬。
  意料之外的是,她不止自己来了,还带着张珊瑚绒毯子。
  “差点忘了,把毯子得披上,”她大概追的着急,有点气喘吁吁的,“最多晃半小时就回病房哈,我答应了你老公的,要不万一出了问题我要倒霉的。”
  我愣了一下,接过毯子披在身上,说了声“谢谢”。
  小护士一边往回走一边转过脸反复叮嘱我,“说好的半小时哈!”
  我听话的点点头。
  医院的花园也转不出什么花样,没一会儿我就有点厌倦了,再加上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的体验,就想着干脆回去算了。
  出了电梯转过弯来,看见病房门口有个女护士站在原地朝里张望,看样子大概是望了有一会儿了。
  她听到动静,转过脸看见我,欣喜的叫出了声。
  “舒锦?!”
  “是舒锦对吧?!你变化真大,我差点没敢确认。”
  女人越走越近,我认出来,是秦楚萌,黎白的朋友。
  我们从黎白的葬礼上分别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之前知道她是个护士,没想到居然也在仁心上班,世界真是太小了。
  “刚才我路过花园看到一个人特别像你,打听了之后知道住在这间病房,可门口的姓名牌又不是你名字,所以我就想着等一会儿。”
  “其实你还和从前一样,那么光彩照人。”
  她似乎兴奋极了,一句接着一句,连着说了老长一串才不好意思的停下,笑眯眯的等着我的回应。
  我从小就佩服这样健谈的人,尤其在任何场合都能保持水平。
  就好比像现在这样,面对这样狼狈的一个我,还能用的上“光彩照人”这种词,并且用的极真诚。
  秦楚萌长得也不错,一张小小的苹果脸上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再加上红润润*小口,举手投足之前都透着浓浓的青春气息。
  她在上学的时候就算的上一号风云人物,追求者众多,可她一个都看不上,天天追在黎白*后头,黎白还因此莫名其妙受过几次警告,所以我印象深刻。
  这样当面被捉到,非要装不认识的话恐怕反而会激发对方更大的求知欲,我只好认命。
  “你好呀,萌萌,好久不见。”我想挥挥手打招呼,可惜好的那只胳膊正拄着拐,折了的那只又抬不起来。
  “是吧,我就知道我没认错,你怎么搞成这样,出车祸了吗?”
  “没有,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这种受伤的理由着实让人有些抬不起头。
  “那别站着了,我扶你进房间休息吧,伤筋动骨一百天,千万要耐得住寂寞,好好调养。”
  秦楚萌十分专业的过来搀我,小心的将我扶坐在床上。
  “谢谢。”我咬着牙忍过痛,才捡起刚才的话题,“你也在这个科室吗?”
  “不是,我在隔壁那栋楼,喏——”她伸手冲着窗户对面指了一下,“过来这边是串门聊天的,没想到就碰上了你。”
  “你的伤怎么样,严重吗?”
  我摇了摇头,“不要紧,医生说休养一段,不发烧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也是,骨折反正在哪里养都一样,你家别墅的条件比医院好多了,还是回家好。”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离婚了,正想要解释的时候却又被抢了先。
  “你这边有人陪护吗,需要我找朋友关照一下吗?”
  我赶忙谢绝,却有点心虚,“不用麻烦,我,我有家人在。”
  “你真好,老公那么厉害还这么体贴。”秦楚萌认真的表达着羡慕。
  我只觉得无比尴尬,又不知道从何解释起,想想还是闭口不言。
  又再聊了些过去有趣的事之后,她见我兴致不是很高,以为是累了,就说不打扰我休息,下次有空再来。
  我担心她来的勤快总会出问题,可也不好拒绝人家的好意,只好在心里默默计划着还是得要早点出院比较安全。
  忙完这么一趟之后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起来,看了眼床边柜子上早晨吃剩下的粥,食欲欠佳。
  正准备倒点热水喝喝算了,秦楚萌居然又敲门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打包盒。
  “食堂里的鸽子汤,我让他们把由撇掉了,你喝一点暖暖身子。”
  我一下觉得不好意思极了,为自己刚刚还在暗暗怀疑人家是不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而感到愧疚。
  她坐在床边看着我喝汤,欲言又止了几次之后,终于咬了咬下唇,问道,“我有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可以问你吗?”
  我似乎有点预感到她想要问什么,不过也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你……你当初跟黎白……你们……”
  果然是这个问题。
  “我们只是同学、朋友,我结过婚,你不是也知道吗?”
  “是,可是,黎白他不是为了你才……”
  我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心里还是像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似的难受。
  她见我表情不对,立马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你们一直很要好,所以,所以……”
  秦楚萌喜欢黎白,这事整个学校都知道,大概只有黎白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非得跟人家以兄妹相称。
  他就是这种温柔的个性,不忍心伤害任何人,可也就是这样人,最后反而被伤的最深。
  “我跟黎白只是好朋友,交心的那种。”我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
  这一句话,竟然直接把秦楚萌说哭了,她的眼睛瞬间就通红的,眼泪像脱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砸在被褥上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笨拙的将抽纸递给她,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又不敢随便问。
  等到她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痛苦变成了抽泣,我才敢试探性的开口。
  “黎白跟你说了什么吗?”
  我记得黎白当年好像交过一个女朋友,不过不大顺利,因为连我都还没见上面就说分手了。
  秦楚萌没有回答,兀自抽泣了一阵就借口还有事要忙着急的走了,空留我一个对着鸽子汤发呆。
  整整一下午,我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躺在病床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考着,一会想到黎白一会想到兜兜,一会又想到秦楚萌那张哭泣的脸。
  一直到感觉眼前模模糊糊一片黯淡了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又到晚上了。
  我正准备把鸽子汤加热一下继续喝的时候,井行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你不躺着在干什么?”他一看到我就皱起了眉头。
  “我热一下汤。”
  这理由应该很有说服力,因为井行没有继续质问。
  他侧了侧身子,将身后的人引到边上。
  “这是我助理,元思培。”
  “元助理好。”我端着鸽子汤穿着病号服的样子很不讲究。
  “我明天去张家界,他会留在这照顾你。”
  “啊?这……”我有点尴尬,哪有找个男助理来照顾女病人的。
  “你别多想,思培只负责每天给你送三次饭,其余的时间,我想你有手有脚,也不需要照顾。”
  他意有所指,明显是已经知道我憋不住闷出门溜达的事了。
  “其实餐厅可以送餐,不用这么麻烦的。”
  “我都忘了你社交能力极佳,这么快就把医院全摸清楚了。”
  论噎人,井行排第二,整个灿州大概没人敢排第一。
  我只能见好就收,“那就麻烦元助理了。”
  年轻的男人礼貌的点点点头。
  我其实还有几个问题憋着想要问井行,奈何他始终不差遣元助理出去,没办法,我只好凑到他跟前,尽可能降低声音。
  “井霁今天怎么样,幼儿园还习惯吗?”
  今天是兜兜入园的第一天,他都好久没有正经上学了,我实在放心不下。
  “哭了。”
  “那你有没有哄他?千万别哄,闹几天就好了。”
  “我没去,不知道。”
  “那你明天记得告诉陈姨他们,小孩子都这样,再去几天,习惯了就懂了。”
  “明天我飞张家界。”井行瞪了我一眼,“我儿子比你懂事,管好你自己。”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小,至少元助理是听见了,还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表示没事。
  这种尴尬算的了什么,我早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身了。
  井行大概是忙着要赶回去处理出差前的工作,呆了一会儿真就带着元助理走了,临走前也的确没忘了来这的使命,给我丢下一碗新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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