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一对儿
乾清四十八年,凤鸣别庄。
“为何……还不醒?”皇甫玥坐于床边,牢牢盯着榻上昏睡的女子。
他双眼布满血丝,卧蚕青白,面色憔悴,干净的下巴冒出根根胡渣,身上还穿着前晚的衣袍,早就皱巴巴的了。
良岑从未见过如此邋遢的太子表哥,略带嫌弃的摇了摇头:“要不,您先去打理一下?人,又不会跑。”
他不接话茬,固执的继续问:“何时,会醒?”
收了银针,良岑无奈道:“我尽力啊,可看这情形,是苏小姐自己……不愿醒。”
“不愿醒……”他喃喃。
想起她昏倒之前激狂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她……竟如此恨他。
为何前世的他没看出来,在那纯真的笑容下,是一颗敏感易碎的心。
“主子。”余公公步入房内。
他语气森冷:“宫中如何了?”
“果然如主子所料,苏湘菱被一众人当场撞破后,死活哭闹着不愿嫁给一名守门的侍卫,不过,倒也没敢说,原本以为是主子这样的话。”
“她很聪明,当然不会说。”他抬手轻抚着苏迎春细软的青丝,“无妨,既已失贞,嫁,会死去活来,不嫁,往后则生不如死。”
不得不说,今生真是变蠢了,若前世也用簪子刺出血来伪造童贞,他定能一下子就识破,或许,不会有后面的许多事了。
伪造,多没意思,所以他给那名爱逛窑子的侍卫下了点药,帮她真正破了身。
命,暂且留着,他还有未解之事,但折磨的手段,可要让她慢慢尝个够。
“命人去将她与侍卫私通的桥段,在京中大肆宣扬。”他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最好,能家喻户晓。”
“啧,怕不是逼得人去跳井。”良岑咋舌。
“她那样的女人,舍不得死。”想了想,加上一句,“让苏府的探子看着点,跳了,也给孤,捞上来救活!”
“是,主子。”余公公应得轻快。
“至于皇甫沁,待回了宫,再收拾她。”他闭了闭眼,冷嗤,“孤的好妹妹,恐怕此刻正躲在她的玉芙殿瑟瑟发抖。”
“其他该处理的人,都妥当了。”余公公尽职的禀报完,瞥了眼床榻,关心道,“苏小姐……”
“药来了!”梦槐端着热气腾腾的药壶踏进房内,经过余公公身边时,点头打了个招呼。
余公公不禁调侃:“梦九啊,暗二真该谢谢主子的。”
闻言,梦槐皱眉:“关我哥何事?”
“越来越像名真正的女子了,够贤良淑德。”多嘴完,余公公立即退了出去。
梦槐铁青着脸,恭敬的递上盛得八分满的药碗:“主子。”
余四忒胆大,也不看看现下什么状况,还敢当着殿下的面开玩笑。
皇甫玥倒没在意他们之间的打趣,交代完事,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在苏迎春身上。
他执起汤匙舀了一点,又搁下,偏头道:“你们先出去。”
“我是大夫,不会偷看……”良岑嘀咕。
梦槐不自在的踱了两步,虽然昏睡中的人确实喝不下汤药,但太子这种以口哺喂的行为,实在是……
“咳咳!”榻上的人忽然呛了两声,同时满头的细汗,嘴里开始唤着,“不要,我不要——”
良岑连忙施针定穴,纤细的身躯颤抖片刻后,情绪终于渐渐平稳。
“这是梦到什么……”话音未落,只见那双美眸缓缓睁开,眨了眨。
“囡囡!”他惊喜的一个箭步上前。
少女勉力撑起身子,怔怔的看向离得最近的他,又环视了一圈屋内的其他人,脸上慢慢露出胆怯的表情,她拥着被子,往后缩了缩,轻轻问道:“你……是谁?”
唇角的笑意褪去,他一把揪起良岑的衣襟,怒吼:“怎么回事!”
仔细的望闻问切,二刻之后,良岑闷不做声的往门外走,他抬脚跟上。
两人在偏院站定,良岑沉声道:“她这是刺激过大,导致的失忆。”
“失忆?”高大的身形晃了下,他艰涩道,“不记得所有人吗?会持续……多久?”
“她这种情况,应是选择性忘记最想忘记的人或者事,至于持续的时间,可能月余,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一辈子。”良岑分析道,“如同最初的不愿清醒,虽然我用银针强迫她醒来,还是阻止不了她将自己的记忆封藏。”
死一般的寂静后,他忽地轻笑起来:“呵呵……就这般,恨我吗……”
“太子殿下,您到底,做了什么,令苏小姐……”
良岑刚开口,就见他毅然转身往屋内直奔而去,梦槐正坐在塌边轻声的安慰着什么,而少女原本已经逐步稳定的情绪,在看到携着满身冷意,眸色癫狂的男人时,再次激烈的抗拒起来。
“不要不要——”她惊恐的瞪着他,本能的叫道,“你走开!我讨厌你!”
这话,更加刺激了他,不顾一切的上榻,将人狠狠拥入怀中:
“我等了这么久,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才让你熟悉我,让你对我有好感,本以为这次不会再出差错,本以为你……可以属于我了,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为什么!苏迎春,你告诉我!”
梦槐吓了一跳,出手阻止:“殿下,小姐现在——”
他头也不回的哑声道:“滚!”
少女根本不懂他的话,只知道这个人,好可怕,好可怕!
忽然,她感到脖颈处传来湿润的凉意。
“求你,别这样……”凶残暴躁的男人依然钳制住她,不过,手臂已经微微松动。
他的低语,只有她能听见。
“囡囡,别不要我……求你……”
“我……”男人的身躯倏地一软,歪倒在榻上。
余公公站在身后,沉吟:“犯了癔症。”
连续两三日未眠,任谁都吃不消,再一刺激,不拔剑砍人就不错了。
良岑伸手搭脉,点头:“你动手是对的。”
抬眼看了看一脸惊慌失措的少女,又望着被击晕的太子殿下,叹息:
“一个失忆,一个癔症,都犯了病,还真是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