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
“梦槐,来试试这个胭脂。”她沾了点桃红就要往自家婢女的脸颊上抹。
梦槐闪躲着求饶:“小姐不要,奴婢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了,如今梦槐也要经常外出,都说你是春风楼的二掌柜,岂能总是素面朝天的。”苏迎春笑着搁下手中的盒子,转身问,“有没有适合我这姐姐用的?”
“有,有,这位姑娘皮肤白,虽说眉眼寡淡些,但若胭脂水粉用的好啊,能增色不少呢。”
最后,梦槐拗不过她,两人挑挑拣拣,买了不少,让小厮先送回苏府。
到底是女子,想着那些各式各样的精致盒子,梦槐自然也是欢喜的。
“小姐饿了么,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今日春风楼不算忙,她们便溜出来逛逛。
“我想吃……啊,那边有芝麻饼卖!”
梦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小姐你又贪零嘴。”
“真的很好吃!”她极力推荐。
梦槐无奈道:“奴婢去买吧,人太多了。”
这时,她无意瞥见旁边的店铺招牌,便道:“这里有家书肆,正好我想买几本。”
“也行,待会儿奴婢直接到里头寻你。”
主仆俩约好后,梦槐去街对面买饼,而她则挑起书肆的帘子,走了进去。
之前从未来过这家,粗略打量一下,发现竟与别处的格局不太相同。
没有堆积如山的杂乱感,布置得十分雅致,还有一品茶的小桌。
桌上摆着一件奇怪的木雕饰品,像是一只展翅的鹰,又似一条鱼。
“这位小姐,需要什么书?”迎面而来一名中年男子,笑容可掬,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温和长相。
“嗯……有没有讲奇闻轶事的?”
“当然有。”男子挑了几本给她,“《枕中记》、《列异传》以及《穆王周记》。”
她翻了翻:“有其他的么,这两本我看过了,另一本不太喜欢。”
男子笑了笑,刚想说什么,一侧的小门忽然被推开,一伙计模样的人匆匆靠近,在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男子点点头,再看向她时,笑意更深了:“小姐真是好运气,本书肆刚新到几本,肯定能让您满意。”
那伙计去了里间,很快又出来,手里捧着一本崭新的线订书,蓝色的封皮上用瘦金体描着三个字《奇轶录》。
她接过看了两页,发现果然十分有趣,便开心道:“我要了,另外几本是?”
男子笑眯眯的解释:“此乃套书,小姐手上这本是上册,中册及下册,得明日才能到,不如这样,小姐留个地址,我让伙计给您送去。”
她爽快道:“行。”
付了定金,约好时间,那男子又道:
“可能会稍晚一些,小姐多等等。”
她表示没关系,心满意足的挑起帘子走出,与举着芝麻饼的梦槐差点撞到。
“哎,小姐就买了一本?”真是意料之外。
她接过饼,一边小口咬着,一边道:“还有两本,明日书肆伙计会送到春风楼去。”
日头偏西,东西买了,零嘴也尝了,小厮赶着马车过来,两人决定直接回府休息。
此处离苏府大约四五条街的距离,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有些颠簸。
苏迎春用布巾拭干净双手,迫不及待的翻开新买的书。
“小姐这样,不觉得头晕么?”梦槐笑看着她。
“还……”
话未出口,忽然外面传来车夫的高声怒吼:
“小心!快让开——!”
紧接着,马匹嘶鸣,受惊扬起前蹄,车厢猛地往前一冲,厢头顿时跷起,厢内所有的杂物立即哗啦啦往后倒,连惊呼都来不及,苏迎春整个人被高高抛起,她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此时一只同样纤细的手臂稳稳扶住她的肩膀。
梦槐一手扒着车窗,一手拉住自家小姐,顾不上多想,身体弓起一道不可思议的弧度,借力从车帘处冲出,在半空中又以足轻点了一下快要散架的马车,带着苏迎春翻向旁边空旷之处。
其实她们完全可以毫发无损的落地,但临近地面时,梦槐放松四肢,咚!两人顺势滚了一圈,撞向墙壁。
“啊!”她痛呼一声,捂住后背。
不过疼痛并不严重,很快就消退了,她定定心神,往身旁一看,梦槐正抱着左腿低哼。
“你怎么了?”她慌了,连忙爬过去想拉高裤腿查看。
“没、没事,应该是崴到了。”梦槐摆摆手,撑着坐起来,喘了口气。
她见对方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好像真的不太严重,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唉哟,小姑娘,你们运气真好,马车都翻成这样了,幸好人没事。”一位好心的大娘走近,“前面就有家医馆,快去看看伤到何处了。”
“好,谢谢您。”
“呜呜——呜哇——”
“你个死小孩,乱跑什么啊,让你乱跑!你看看闯的祸!”
不远处响起孩童的哭闹及女子的打骂声。
她与梦槐对视一眼,相互搀扶着站起身。
方才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她根本是迷迷糊糊被甩出车厢的,现在一看,才知场景多么“惨烈”。
两匹受惊的马已经被车夫赶至一边,车厢歪在路口,窗棂都撞裂了,琐碎之物散落一地。
而“罪魁祸首”——一名四五岁的孩童哭得震天响地的,身上的衣物蹭破好几处,应是也摔倒了。
妇人打扮的女子正一手拎着孩童的耳朵,一手啪啪的使劲抽打着瘦小的身子。
“让你不听话!打死算了!”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缓声道:“别打了。”
女子一见到她,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拉着孩童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
“对不起,小姐,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管教好儿子,不要告到官府去,求求您了!”又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两锭碎银子递来,“我知道不够赔偿的,但手头就这么多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确实差点酿成大祸,不论是她还是梦槐,真的可能会受重伤,但……毕竟这一切都没发生,说到赔偿,她也并不在乎。
最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那女子相信,她是真的不去告官,也不会追究。
蹲下身,摸了摸那孩童的脑袋,她正色道:“以后可不能乱跑了,你看那位姐姐的腿,就是因为你才受伤的,很疼很疼。”
孩童歪着头问:“比我摔倒还疼吗?”
她忍不住笑了:“对,所以你要记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