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可怜天下父母心

  值班这一晚倒是中规中矩，没有太多事情，也没有突然而至的急诊，欧阳凡难得地在值班室里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收拾停当，吃过早饭便去了门诊。
  她的门诊是主任专家号，只有半天，人倒是不少，不过庆幸的是没有什么急难重症。除了一个高中生视力下降，家里人一直以为是学习压力大疲劳导致的，去眼科医院照了片子才发现是脑部有长了东西。一家人觉得天都塌了，带着孩子来了医大附院。
  欧阳凡看过片子，初步判断肿瘤是良性的脑膜瘤，但是已经长得挺大，还是得手术摘除，否则视力受损严重是不可逆的。
  她把自己的判断一说，一家人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陷入了忧虑中。显然家长是做过功课的，他们担心开颅手术对孩子的影响，还有手术风险、记忆力受损等等。
  可既然已经影响到了视力，那手术摘除肿瘤就是势在必行，与其担心风险，不如提前做好准备。欧阳凡建议他们再做一遍全面详细的检查，然后是否要在医大附院手术，可以再好好考虑。
  孩子爸爸在诊室里没出去，踌躇了一会才开口：“大夫，我们听说你是从美国回来的专家，费了好大劲才挂到你的号。不瞒你说，我儿子，是个天才。”
  欧阳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四岁的时候背圆周率就能背到快300位了，他成绩也好得很，年年都是第一名，还特别刻苦，他将来是想学物理的，他的偶像是霍金。”
  欧阳凡抿了抿嘴，心道这偶像选的不太吉利。
  “这位家长，今天只是初步诊断，我看的核磁片子是你们两个星期前在其他医院拍的，具体病情如何，还要再看。你现在担心太多也没有用，我建议你们放松心情，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这样对病情也有好处。”
  这位父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欧阳凡想了想说：“其实我刚才也说了，今天只是初步诊断，肿瘤到底是不是良性，还得等病理分析的结果。所以现在给孩子治病才是头等大事，别的事，我建议你们还是先放放。”
  孩子父亲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大夫。”说完便起身出门去了。
  我孩子是天才，这话孔建军也说过。欧阳凡看了眼这位父亲略显佝偻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时间临近中午，电脑上显示已经没有预约了，欧阳凡松了口气，喝口水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
  科里的张主任和马大夫出差都回来了，从今天开始补这个月的班，于是从这天下午起欧阳凡便顺理成章地可以连着休息两三天了。
  从医院离开，欧阳凡接到4s店的电话，告她新车牌照已经拍下来了，花了不到三万块，还表功似的强调这价格合适得很，是近几个月的新低。
  欧阳凡撇撇嘴，新低也是三万了，现在真是干点什么都要钱。不过还是得感谢人家，毕竟要不是人家业务熟练，拍个牌照多花四五千也跟玩似的。
  既然车和手续都齐了，那就赶紧提车吧。欧阳凡也没叫其他人，自己打了个车就去了店里。
  孔建军和程丽娜原本给她选了一辆高配的奥迪q5，可她看了之后觉得不喜欢，自己选了一辆卡宴coupe，价格一下就翻了番。
  一百多万的价格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而且她根本也没想让父母出钱。可孔建军非不同意，好说歹说还是添了一半的钱。
  此时此刻，欧阳凡看着这辆崭新的银色卡宴，想起孔建军提着行李箱离开家时的情形，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把车开出来加好油，欧阳凡开始琢磨要不要回家。
  理智告诉她该回家看看，程丽娜的状态让她一直放心不下，不去陪陪她总是不放心。可情感上，她觉得自己应该在外面多呆一会，她也想找个人陪陪，哪怕只是聊聊天也好。
  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欧阳凡还是去了喜悦城，她想先吃个饭。
  喜悦城的4层全是各种各样的餐厅，她溜达了一圈，发现吃饭的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就是一群人聚餐，像她这样落单的一个也没有。
  欧阳凡在一家日料店外，橱窗玻璃上映出自己的模样，皱巴巴的t恤配牛仔裤，脚上还是那双值班穿的帆布鞋，头发蓬乱，脸色灰败，像个丢盔弃甲的逃兵。
  走近店里，选了个位置坐下，服务员问她是几位，欧阳凡脱口而出：“两个人，我朋友还要等一会。”
  “哦，那您先看看菜单吧，要是点菜可以按铃。”服务员笑容得体，礼仪恰当。
  欧阳凡接过菜单，却掏出了手机，翻了下通讯录，页面滑动一下，在楚海峰的名字那停了下来。
  “院长，你好。”
  欧阳凡想掐死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干嘛还要打电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