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跨越不了的横沟

  “我......”
  高医生脸色一白，双手无意识的绞动，“哪有什么原因，不想结就不结。”
  “是不想结就还是不能结？”
  傅煜宸又问：“是爷爷的问题？”
  高医生猛的瞪大眼睛，慌乱摆手，“不是不是，煜宸你别瞎想，和你爷爷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怎么能想到那里去，别乱说，让别人听到对老爷子名声不好。”
  “高姨有喜欢的人吗？”
  傅煜宸看着高医生，眼睛一眨不眨，知道答案是一回事，亲口从别人口中验证答案又是另一回事。
  高医生结结巴巴的，平日里的镇静自若全部都抛褚到了脑后，唇瓣张张合合，不过是一个字或两个字的区别，可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让她难以启齿。
  “既然这么难以抉择，不如我换另一个问题好了？”
  高医生听到终于不用回答上一个问题，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竟然还生出了一丝后悔，也不知道是在后悔什么。
  “高医生喜欢我爷爷吗？”
  轰隆——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加的直白，高医生的白了红，红了又白，好像调色板一样，心情也仿佛过山车，从低谷到高峰，又从高峰落到了低谷，好不容易以为完成了一次旅程要结束到平地，却有人告诉你，前面还有一个高峰。
  “煜宸你......”
  “喜欢，还是不喜欢？”
  高医生本来想说，煜宸你这个孩子怎么竟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啊，然后当做一句玩笑话揭过去就可以了，可是没想到今天的傅煜宸异常的执着，好像得不到一个想要的答案就罢休一样，让她躲无可躲。
  “既然高姨说不出来，那我就替高姨说，高姨这么多年来，明明有那么多的就业机会，那么多的offer，为什么偏偏要守在老宅，守在老爷子的身边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人医生？老爷子给的钱多？还是老爷子给的待遇好？恐怕都不是吧？”
  “煜宸！”
  高医生呵止傅煜宸，“别问了，行吗？”
  “高姨无怨无悔的守在老爷子身边这么多年，难道就不想让自己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在他出事的时候，可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为他签字的机会吗？”
  “行了！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
  傅煜宸道：“难道高姨打算这一辈子都这样了？”
  “不这样还能怎么样？”
  高医生第一次暴露自己的情绪，激动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带上了哭腔，“逼他吗？逼他娶我？因为我为他耗费了一辈子的时光，耗费了青春，耗费了自由，所以句应该让他负责吗？这是我自愿的啊，和别人无关，和谁都无关，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她点头，好像有种破釜沉舟的感觉，“是，你说的对，我喜欢老爷子，不，或许到这种地步了就不应该用喜欢来形容了，是爱，很爱，非常爱，你知道吗，走了这么多年，他躲了我这么多年，这是我百般考虑之后，唯一能留在他身边的机会，捅破？然后呢？再让他躲起来来，把我推给别人吗？”
  高医生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赌上自己的后半辈子无所顾忌的等他找我回来了。”
  “高姨......”
  傅煜宸真的是第一次听高医生敞开心扉，如果说一开始是震撼，现在恐怕就是自责和心疼了。
  “你是您当初告诉我的吗？这辈子能够真正爱上一个人真的太不容易了，更难得可贵的是认定和坚持。年幼时认定的事，就算年老了仍旧再坚持......”
  高医生摇头，告诉别人是一件事，自己做到就是另一件事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太难了。
  除非两情相悦，一个人的感情真的太苦了。
  “没用的，横在我们两个之间的东西太多了，这辈子，我们最最能靠近的关系，就是如此，永远跨越不了横沟的。”
  “我还是坚持，没有跨越不了的横沟，跨越不了，那就想办法填平啊！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不会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医生的眼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唰唰的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如果我告诉你，横在我们之间的是一条人命呢？是你奶奶的命的，你还会这么想吗？”
  “我......奶奶的命？”
  奶奶这个词，好像是从傅煜宸有记忆后就出现的很少的词汇，很陌生，又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依稀记得年幼的时候，看到别的小伙伴的奶奶温柔的抱着他们回家，说要给他们做好吃的场景，他回家后没忍住还是问了傅老爷子，那个时候傅老爷子说了什么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傅老爷子很悲伤，一连好几天，脸上也没有出现过笑意，后来他就明白了，奶奶这个词对爷爷和他来说更多的都是不好的记忆，所以也就不再提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往。
  “是啊，你奶奶的命。”
  高医生笑了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让人笑不起来，是盛满的悲伤，“留在傅家这么多年，一方面是因为对你爷爷的爱，另一方面大概就是良心的谴责，不安吧？”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高医生没说，傅煜宸再问别的问题，她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小护士又一次出来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要知道下一次病危通知书就已经是情况紧急了，连下两次，足以可见情况有多么的不容乐观。
  这个时候，傅煜宸也没有心情再去关注别的，全部的心思都在手术室里面。
  过了大概又一个多小时，高医生因为连续照顾傅老爷子没有休息好，再加上刚才的情绪激动，竟然莫名的出现了头疼和干呕的症状，傅煜宸扶着高医生，想要送高医生回病房休息一下，刚回头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他们回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一堆护士推着一个担架床出来，而床上的人蒙着白布，明显是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