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得了谁呢
“老爷还没回来,少夫人也不知所踪,婚礼当场取消,多少人盯着盛家,如果您真的一蹶不振......”
被子里的人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到平静,快的如果不是盛叔亲眼看到,都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少爷......”
盛叔哽咽着又叫了一声,忍不住走到床边去拉盛翼城的被子,盛翼城的手死死的拽着,带着哭音祈求道:“盛叔!关灯行吗?”
盛叔的手一顿,立刻明白了盛翼城是什么意思。
他在哭,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眼泪,更不想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眼前,他既不是盛翼城,又还是那个盛翼城。
“唉。”
盛叔应了一声,起身关了灯,房间里重新陷入了黑暗。
盛翼城的声音也从黑暗中传来,“盛叔,其实我早就知道的。”
“从傅煜宸出现在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和软软没有结果的。”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总想着万一呢,万一......”
万一后面是什么,盛翼城没有说出来,藏在黑暗中的脸早已经被泪水打湿。
“她走了,还是跟傅煜宸走了,即便是没有任何他的记忆,还是再一次选择了他,我努力过了,真的努力过了,可是还是失败了。”
他苦笑,或许也只能苦笑,“没了她,我会死的。”
最后一句话声音太轻,盛叔没有听到,如果听到了,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很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没说几句话,楼下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还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声音还刻意拔高,无外乎骂姜软烟没心,对盛翼城不公平,白家临时反水,弃盛家不顾什么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
盛叔看了一眼盛翼城,盛翼城好似处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自动屏蔽了外面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盛叔怕手底下那群血气方刚的保镖们再闹出什么事,不管盛翼城听不听的进去,还是好好嘱咐了一番,匆匆的下楼了。
盛叔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毕竟是老人,又在盛家有威望,基本上盛叔一出面,那些吵闹的人就都主动闭了嘴。
冬天的夜晚是沉寂的,没有夏日的虫鸣鸟叫,也没有秋日的萧瑟悲鸣,一到晚上,好像万物都陷入了冬眠,安静的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清晰的听到。
盛翼城喉结滚动了几下,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新的眼泪又覆盖了下来。他蜷缩着身体,突然有了一种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感觉。
可不是么?
对于盛翼城来说,姜软烟就是他的全世界,现在姜软烟走了,他的世界也要灭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衣兜里滑出来的手机亮了起来,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盛翼城手指微动,将手机拿起,屏幕上数十条未接来电记录,轰炸他的人正是白炔,也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唯一一个真心关心他的人。
“你可算接电话了!再不接电话我就要报警了!”
“对了,盛叔和你说了没,我爸妈已经救回来了,不过没有见到盛叔叔的影子,看来咱们之前的猜测没有,很有可能傅煜宸和......”
夜安静的吓人。
白炔也终于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软软呢?”
软软两个字,仿佛两把尖锐的刀子,噗的一声插入了盛翼城的前胸和后背,疼的他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嘟嘟嘟电话被切断,白炔皱着眉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再一次拨通了电话,好像盛翼城从前做的那样,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
盛翼城看着手机屏幕不停的闪烁,只觉得头痛,被逼无奈最后只好给白炔回了一条短信,“我没事。”
他起身去酒柜拿了一瓶伏特加,空腹咕噜咕噜的下肚,胃里很快传来了灼烧感,很疼,但是他忍着。
再怎么疼,也没有心疼的厉害。
一瓶酒很快见了底,如果平时像这么喝,他早就倒下了,可今天脑袋却意外的清醒。
清醒的想念,清醒的痛。
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他的世界里再无光亮。
和姜软烟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像走马观花一般从眼前浮现,盛翼城只觉得可笑。
可笑这几个月,只有他自己入了戏,当了真。
他踉跄的步伐重新返回到酒柜,一连抱了好几瓶酒,酒瓶东倒西歪的躺在桌子上,边喝边落泪。
绝望又悲悯。
“怪的了谁呢?”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窗户边,唰的拉开了窗帘,他们离开的时候,窗户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连个弧度都没变,花园下一大一小两双脚印,清晰的告诉他,她是自愿的,自愿和傅煜宸离开的,清晰的让他难过,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一样,直到最后悲伤的他只能做出悲伤的表情,眼角干涩的再也流不出东西。
“在输钱的时候及时收手,在公交车开走的时候及时停下来等待下一辆就好,可偏偏想着下一把赢回来,万一能一本万利呢,想着万一那辆公交车会为我停留,到最后输的一无所有,追的气喘吁吁,才明白原来大势已去,可是也晚了,真的没办法再回头了。”
盛翼城不知道在说给谁听,身体逐渐下滑,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逐渐适应令人窒息的黑暗,他可以清晰的记得,哪个窗户上贴了什么样的喜字,床铺上的百年好合四个字分别分布在床单的哪个角落,房间里那些她喜欢的小摆件都放在什么位置,你看,就连自己的记忆都在嘲笑自己。
曾经的我那么期待,最后你却说把记忆还给我,要我好好过,祝福我找到更好的。
再好的人,只要不是你,于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喝空了的酒瓶从怀中滑落,呼啦一声碎响,玻璃四溅。
盛翼城盯着地下的碎玻璃片足足发了一个小时的呆。最终颤抖着手,从地下摸起一片锋利的玻璃,对准了自己的动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