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真言

  位于京都某个巷子深处，木质窗台上摆着的老式电视机正放出丝丝萤光，这是一家清吧，里面传出清幽的歌声，驻唱歌手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把木吉他唱歌。
  大概是位置太偏了，客人并不多，十分歉意安静。
  “京都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墨渊感慨了句，随后问道：“不知道我这张脸今天给你找了什么麻烦？”
  “当然是某些人把我当成了情敌。”
  墨渊晃了晃酒杯，“那位周小姐？”
  “没错。”何苏叶点头，又说：“不过这件事不重要，已经过去了。今晚您怎么会忽然来找我？”
  墨渊顿了下，开口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路过。”
  何苏叶抬眉：“啊？”
  站在旁边的十五立刻说：“何小姐，我们本来是要去三水别馆的，路上听说新上任的张区长在周家，少爷就来见一面，闲聊的时候，张区长说起了今天宴会上的事，少爷才进来看看您。”
  这么一说，用“路过”来解释确实没错。
  何苏叶笑道：“我还以为您是来祝周小姐生日快乐的。”
  墨渊似乎提都懒得提周书卉这个人，直接略过这句话说：“你今天的表现又让我觉得非常意外，明明是死局，怎么还让你反杀了？”
  墨渊只知道今天出现了手链以及叶霖朗的事情，但听何苏叶说什么“红颜祸水”，他就想到这个局应该原本是为何苏叶设的，只是她绝地反击，让那个叶霖朗丢光了脸。
  何苏叶收起脸上的表情说：“因为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一点可疑的东西我就会拿出我所有的警惕，今天也是一样。”
  她不像叶霖朗，有周书卉帮他辩解，她只有她自己，再不谨慎小心，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她每一秒都如履薄冰，不会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墨渊看她一眼，忽然问：“你不相信任何人，这个‘任何人’里，也包括我吗？”
  何苏叶不知道墨渊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她不动声色地轻轻笑了下，说：“我当然相信墨少，不然怎么会跟您合作呢？”
  “是吗？”
  “当然！”
  墨渊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放，深邃的眼睛看着她，“那你解释一下，你跟江一川那家伙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有，你跟他明明素不相识，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他？甚至要比我还要了解他？”
  何苏叶面色不变，“这种私人问题，很抱歉，我没法告诉你。”
  “好，就当这是私人问题你没法说，那我换个问题。你说说看，为什么你早就知道森雷酒店会着火？”
  何苏叶心里吃了一惊，面上依旧淡淡的，“墨少在说什么？我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能事先知道酒店会着火？”
  墨渊深深看她一眼，“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你在赴宴前要求换低跟的鞋子。如果不是实现知道酒店会出事，你为什么要提前换鞋？”
  何苏叶波澜不惊，“那是因为我穿不惯高跟鞋。”
  “喔？”墨渊的视线缓缓下移，最后落到桌底下，似笑非笑地问：“我怎么看何小姐今天穿这双高跟鞋穿得很利落啊？”
  何苏叶的手不由得攥了下，片刻后，她淡淡一笑，“因为那天之后，我就有意地开始练习走高跟鞋。到今天终于顺脚了一点。”
  “那何小姐的适应能力真不错，短短几天时间就能把高跟鞋走这么好了。”
  墨渊的眼神晦暗不明，但仔细看眸底全是深意。
  何苏叶不禁后背发凉，跟这样一个人合作，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剩下十五一个人困惑：这两个人到底在说虾米呀？
  舞台暗红色灯光下，歌手正好唱到：“如果有天，可以让你选择，人生重来或继续……”
  何苏叶心底微微一跳，脸上笑着开口：“不止高跟鞋，我学什么都很快。”
  “包括开车吗？”
  墨渊再次提到那天她开皮卡车带着墨凌雪从山村逃出来的事，一个高中女生，会开车，而且还是在山路上开的大皮卡车，这确实匪夷所思。
  何苏叶脸上的表情渐渐淡去，“墨少，你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怀疑我是江一川派过来的人吧？”
  “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信任你的理由。”墨渊坦诚地说：“我心里是愿意相信你的，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信任你。这个理由，希望你能给我。”
  这一刻何苏叶忽然清楚墨渊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了，他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需要坚定他的信任。可是死过一次重生到十年前的人，这种话说出来任何人都会觉得是在鬼扯。
  何苏叶沉默一阵，认真地说：“我会给你足够的诚意，让你找到信任我的理由。”
  “好，那我就等着你的诚意。”
  墨渊举了下杯，何苏叶也拿起杯子，两人隔空对碰了一下。
  驻场又开始唱“如果有天，可以让你选择，人生重来或继续”，何苏叶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半小时后。
  “墨渊，我、我真的觉得你这个人良心太坏了！我好心好意帮你对付江一川，你还怀疑我！你简直不是人！”
  墨渊扶着摇摇晃晃却不忘记骂他的何苏叶，脸上的表情有着前所未有的复杂。
  买完单出来的十五听到这骂人的话，心里替何苏叶捏了把汗，他快速走上前说：“少爷，我来扶着何小姐吧。”
  墨渊低垂着眉眼扫了眼两颊坨红的何苏叶，说：“不用，你去把车开进来。”
  十五有些犹豫，“巷子有点窄，车子开进来很容易蹭到哪里，刮掉油漆。”
  何苏叶打了个酒嗝，拽着墨渊衣角。
  “墨渊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好了！我不跟你玩了我……额……”
  墨渊侧头看向十五，“还不快去？她要是吐我身上，你就看着办吧！”
  “我马上去！”十五立马忙不迭地跑开。
  十五一走，只剩他们两个人等在酒吧门口，一个摇摇晃晃，一个神情清明。
  都说酒后吐真言，墨渊望着何苏叶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面无表情地开口：“何苏叶，你真的对我没有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