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

  我们来了兴趣,问阿巴怎么回事。
  阿巴说,大概几个月前他有幸和高级班有过一天的体验。黄腾带着高级班的弟子出现场。
  出什么现场呢,到了之后阿巴才知道咋回事。原来有个女孩在出租屋里自杀,整个人活生生淹死在浴缸,本来已经结案定为自杀,可女孩的父母一口咬定不是,说自己的女儿活泼开朗刚刚大学毕业,还拍了关于未来展望的一些短视频,怎么就自杀了,绝对不可能。而且死法诡异,哪有人活生生把自己淹死的,这得多大的决心。
  他们认为有隐情,请来了黄腾。
  黄腾的通灵能力在道上流传比较广,朋友托朋友,花了大价钱才请到他。黄腾还真是够意思,带着自己的弟子团队,赶赴出租屋的现场。
  阿巴当时非常幸运,是唯一一个非高级班的学员,有幸见证了整个过程。
  当时黄腾并没有先出手,陪着死者父母唠嗑,他那几个弟子,挨个进卫生间,也就是死者死亡的第一现场,进行调查。
  具体用的什么手段,阿巴看不着,因为每个人进去之后,都把门紧锁,不让外人看到,连师兄弟之间也得保密。
  每个人出来之后,会向黄腾单独汇报情况。阿巴这才看明白,这次其实黄腾也有考察弟子之意。
  “然后呢?”我听得饶有兴趣。
  阿巴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谈话的时候都是在里屋,我根本进不去,所以具体过程不知道。但最后有了定论,那女孩确实是被人害死的,酒喝多了好像,然后被男友活生生按进浴缸憋死的。后续我就不太清楚了,凶手抓没抓住不知道,不过这个事够玄的。”
  我和李大民对视一眼。李大民问他,你来半年了怎么还是紫班?
  阿巴叹口气:“我说两位兄弟,你们来了就知道,升级哪有那么容易。我也不奢求了,这半年在这里进步很大,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就挺知足。从这里出去之后,我要继承家里的生意,这些就够用了,我又不想学什么高深的道法。”
  我问他,紫班每天都干什么,就是当勤杂工?
  阿巴笑:“你们放心吧,有的是要学的东西。比如说心理素质的提升,锻炼身体,还有各种团建,冥想,讲书,给舞台你就得上去当众表演,提高非常大。”
  李大民失望之极,但没说什么,全挂在脸上了。
  我也很失望,我们来这里是学习道法的,练这些没用的玩意纯粹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原来单位干活。
  我和李大民碰碰眼神,我们到外面走廊抽烟,简单聊了聊,最后达成共识。先在这呆一个月看看,黄腾考验我们,我们也得考验他,一个月算是实习磨合期。到时候真要是浪费时间,直接走人,重新回去找钟叔。
  定下了一个月之期,我们心里都轻松了不少,甭管怎么样,一个月还是好熬的。
  第二天照常出操,这次多多少少我的体力有了提升,吃过早饭打扫卫生。早上干活是为了赶在学员上课前,把环境都收拾出来。
  黄腾还真是精明,让讲师班打扫卫生,美其名曰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实际能剩下相当不菲的一笔清洁费。
  干完活儿将近十点,我是人困马乏,坐在旮旯直打盹,正眯着眼的时候,后脑瓜就是一疼,被重重扇了一巴掌。
  这巴掌把我打的一激灵,抬头去看,是徐班长,这娘们拉长了脸,完全没有昨天刚认识的时候那股和蔼劲。
  “偷什么懒,赶紧集合!”她吼了一声:“林聪,这次你要再给我丢脸,别说我不客气!”
  我嘟嘟囔囔跟着她走,来到一个大教室,三个班级的人都来了,大家都席地而坐,闹哄哄的聊天。
  最开心的是黄班和红班,两个班级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特别开心,而紫班就是被遗弃的角落。
  李大民和阿巴有一搭无一搭聊着天,看我来了,赶忙招手叫过去。
  等人都到齐了,杨威走到前面拍拍手:“大家静静,现在发布一下这个星期的任务。”
  现场那么多人刹那间都静了下来,杨威道:“黄班的任务一会儿自己领,每人的任务都不一样,已经封存在信封里。红班这个礼拜的任务是,至少要完成45个小时的教学工作,个人平均评分在70分之上。紫班的任务是这个星期至少完成五个学员的销售额……”
  我一听就炸了,用胳膊碰碰旁边的李大民:“我说,咱们不是讲师班的吗,怎么干的还是销售的活儿?”
  就在这时,台上杨威突然大吼一声:“后面紫班的,有没有规矩?!我说话的时候,不准在下面开小会。”
  我缩着头,不说话了。
  杨威道:“紫班那个,刚才说话的,给我上来!你不能讲吗,我把舞台让给你。”
  我盘膝坐在后面没吭气。
  徐班长走过来,照着我的屁股就是一脚,横眉立目:“上去,叫你没听见吗,耳朵塞驴毛了?”
  我一肚子气,刚想发作,前面黄班和红班的人全都齐刷刷扭头看过来,里面不少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这个脸丢大了。
  真的是一股火直撞顶梁门,我抓住紫色衣服就要扯烂,这时手腕被抓住。李大民抬起头,眯缝着眼,用嘴型对我说了几个字,说的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深吸了口气,松开衣服的手,慢慢站起来。李大民也跟着站起来。
  “大民,这个事跟你没关系。你没说话,是我说的。”我低声说。
  李大民笑笑:“虽然我没张嘴,但你的话是对我说的,我就有责任。走吧,一起上去。”
  我们沿着教室边缘来到前台,三个班级三种颜色的讲师盘膝坐在地上,齐刷刷抬头看我们两个。
  “又是你们俩,”杨威嘴歪的都快上天:“要不是黄老师,我早把你们开走了。行啊,你们不是能说嘛,说吧,表演吧。”
  被这么多人瞅着,我的脸火辣辣的,低着头站在那里,想发飙又觉得丢脸,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那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李大民突然说。
  “呦,可以啊。”杨威盯着李大民:“你小子可以,好,唱吧。”
  李大民清清嗓子,“多了我也不会唱,我就唱青藏高原最后一句,高音那个。”
  “你来你来,我们大家听听。”杨威站在一边,抱着肩膀看。
  “那就是青藏……”李大民唱到这里,突然一吸气,猛地提高音量,“高~~~”
  这一声“高”猛然提高八度,然后继续拔高,声音又尖又锐,听着又绵绵不稀、厚重绵长,真是昆山玉碎凤凰叫。
  我一听就知道,他这是用出了龙吟。声波在教室快速扩张辐射,碰触墙壁再反弹、重叠、融合,最后竟然形成一个巨大的声场。
  下面三个班级的实习讲师们,本来好好坐着,一下子全都东倒西歪,脸上痛苦不堪,有的人把耳朵都给封住。
  站在一旁的杨威脸色大变,跳过来大吼:“闭嘴!”
  李大民猛地一收,最后那个“原”字没有唱出来。声音停下来,全场几乎所有人都摔在地上,有岁数大的,捂着胸口一个劲叫着。
  奇怪的是,我对李大民的龙吟却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反应,他这一声包含的内容和产生的效应,我都能感觉出来。也仅仅是感觉,并不会附加在自己身上出现反应。
  这个可能和走阴有关系,我们一起走过阴,他模仿的这套龙吟对我不起作用。
  杨威大怒,上上下下看着我和李大民,本来想发作,不知怎么了,憋住了怒气,双手抱拳:“两位道友,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真能扮猪吃虎啊。”
  李大民笑:“我们真的没来历,就是普通人,钟叔的推荐信你不是都看了吗?”
  杨威喉头动了动:“两位是真人不露相,难怪黄老师不要我把你们赶走。不过,林道友,李道友,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出身什么师承,既然来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否则你们就算本事再大,走出去也不占理。我们是正门正派,不是邪门歪教,你们要想在这里立棍儿踢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
  听杨威这口气,我们似乎大有来头,很有本事,他话里话外充满了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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