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0)

  毕竟这会整个基地中,再没有比薛慈更立场清明、不被怀疑的人选,谁泄密都不会是他泄密。
  潜龙基地中的人员倒陆续被换出去几个,万幸是除去吴竭外,也没什么大变动,明日就可以继续研究。
  教授们虽说苛刻严厉,但这会难得破例,让这群年轻人最后放纵一夜,举办了基地内的小宴会,还格外开恩,弄了几瓶酒过来。
  基地内原本是不准饮酒的,众人也都遵守得很好。难得开特例,就算是不馋酒的研究员,这会也起哄起来了,非觉得抢着喝更香。
  薛慈也穿行在宴会当中。
  他不好酒,就没和那群快小半年没见过酒精的同僚们抢。结果司空翊见他滴酒未沾,还以为薛慈是谦让这群哭天嚎地一个比一个会演的同事,偷拿了一瓶刚开封的红酒过来,要和他分享。
  薛慈哭笑不得,但也没拒绝司空翊的好意,取了酒杯过来,和他偷偷倒了半杯。
  结果还没入口,就听有人眼尖地说:诶,队长和副队在那干什么呢!
  ??是我看错了吗,副队手上还有一支酒?
  有人拱火:好啊!背着我们吃喝独食!
  要换做以往,这群人是怎么也不敢去捋司空翊的虎须的,但这会气氛正酣,又都喝了点酒壮胆,顿时闹腾起来了,有人手快脚快就想来抢酒司空翊被这氛围一激,不知怎么也倔起来了,偏不肯给,还拉着薛慈要跑。
  他神色激动,脸涨得通红地一声跑!薛慈也就下意识地跟着司空翊跑起来。两人年纪轻,腿脚还轻快,一下把后面人甩出一截,但偏又没彻底甩脱,只好又躲又藏,最后甚至滚进了密林里遮掩着身形。
  听着附近传来踩着枝干的脚步声,连呼吸声都变得无比轻缓。
  薛慈脑子还有点发晕。
  他们为了这瓶酒多少有点太拼了吧?和躲追杀似的。
  那脚步声久不离去,司空翊微站起身,拉了薛慈一把,说:你带着酒走,等会我引开他们!
  那场面多少有些悲壮。
  薛慈抱着一瓶红酒,看着司空翊,神色无辜:倒也不必如此。
  司空翊:
  他也猛地反应过来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叫这群人都给他写检讨去算了!
  他也是脑子被这群人带笨了,晕晕乎乎做出这种丢脸的事。再一看薛慈因为疾奔而略微发红的面颊,身上衣物也沾了些碎枝末叶,心中更是悔恨,脸更是又红又白,低声呐呐道:对不起。
  薛慈看他情绪忽然低沉起来,还有些奇怪。
  我老是做出这种司空翊脸色最终还是苍白起来,蠢事。
  怎么突然这么说?
  薛慈见他失落,问,酒杯还在吗?
  司空翊虽然跑的快,但酒杯却是好好揣在身上。这时候愣了一下,也没愣神许久,自觉拿出来了:这里。
  薛慈没接过,倒是给司空翊倒了半杯酒,也给自己倒了半杯。剩下的半瓶红酒就放在松软树叶堆成的地面上,不顾忌地随意坐了下来。
  你抬头。
  今夜不见明月,却有星辰万点,熠熠生辉。
  薛慈说,很少能看到这么漂亮的星空,多谢你拉我出来,星空佐酒。
  他对司空翊眨了下眼,抬起手臂说,干杯。
  司空翊微微发怔,好半晌后也跟着坐了下来,和薛慈碰杯。
  干杯。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个沉默静谧夜晚,但薛慈饮了一口酒后却突然开口。
  谢谢你。
  司空翊差点没把红酒又呛到衣服上。
  或许薛慈对他态度更恶劣一些,对他生气发火,司空翊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的慌张。但偏偏薛慈和他说谢谢
  他一下间,都和屁股燎了火一般,恨不得蹦起来。
  谢、谢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不要这样安慰我。
  薛慈像是觉得有些好笑。他微微弯唇望过来,刹那间如有星月生辉,教人挪不开眼。
  我没有安慰你,是认真的。谢你那天为我说话,我都知道的。
  那天的场景他虽没亲眼目睹,却也听教授们说起过。其他人他一一道谢过,唯独司空翊他想更郑重一些,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司空翊便又想到那天他有多丢脸,还差点跪下去,又险些闹出事端,耽误薛慈他们的计划。一下脸更胀红,那算什么?你不要再提了,我太丢脸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丢脸。薛慈认真道,我很庆幸,会有人愿意相信我。
  薛慈这一世以来,一直是有些自卑的。
  即便他知道那些原委,却也不再是从充裕宠爱中长大的少年,做不到纯白无暇。他小心翼翼接触着这个世界,担心如记忆里一样被刺伤,哪怕反馈而来的总是圆弧,也总是进退踌躇。
  但这样的他还是能收获到许多爱意。
  来自长辈、亲人、爱人、和朋友。
  薛慈仿佛彻底放松下来。酒杯喝空后就随手放在了一边,他躺在松软的树叶上,双手垫在脑后,星光映出的幽点光芒都落在他的面颊上。
  司空翊低头望去,心中突然悸动得厉害,心间鼓鼓胀胀。
  他按住了胸膛处的那个位置,突然问道:薛慈。
  嗯?
  你和你男朋友
  司空翊撇开了眼,感情很好吗?
  薛慈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自己的感情生活上。只是他虽然不爱对外说私人生活,却也不大介意朋友会问起这个话题。
  薛慈如实道:很好。
  这次司空翊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爱他吗?
  其实还从没有人这样直白问过薛慈这个问题,薛慈也没有很直接地和谢问寒说过我爱你。
  薛慈想,从最开始说的试一下,直到现在,谢问寒到底占据了什么位置。
  其实也不要多少犹豫。
  树叶被风吹拂得簌簌作响,正好遮住了薛慈的回答声。司空翊其实没听清,但是薛慈的口型他倒是看清楚了。
  林中静谧了片刻。
  司空翊忽然苦笑起来,他撇开头,嘴上却是说:你们会幸福的。
  薛慈以这个仰头的角度,很难看到司空翊此时脸上的表情,只是依稀见他似乎在笑。
  谢谢。薛慈说。
  今天的梦格外漫长。
  薛慈这几天放假,连谢问寒也讨了好处。
  前些日子为了研究,薛慈拼命得很,谢问寒不舍得他受累。这几天因为闲着,反倒夜夜笙歌薛慈白天起身揉腰的时候想,还不如不放假轻松些。
  但他又心软,所以格外纵容谢问寒,以至谢问寒变本加厉,今晚更是来了一个奇怪play
  薛慈手被垫着柔软丝绸的绳子绑起来,被眼前的谢问寒气笑了:喝酒也要罚?
  面前的谢问寒似乎格外冷酷,面覆寒霜。如果不是他那处的反应太过明显,简直就是一个合格的执刑者了。
  是孤男寡男,孤身和一个不熟的男性喝酒,看星星,谈谢问寒闭嘴未提,神色冷酷,只是话里怎么看都浸着醋意。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但薛慈这段时间实在被劲头上来的谢问寒折腾的腰疼。这会头疼地道:谢问寒,那是我朋友,你不要
  谢问寒还生气:你一个结婚的有夫之夫!见朋友不和丈夫说,还怪我!而且你那个朋友,我怎么看怎么
  薛慈:
  谢问寒这会编故事,都开始编已婚背景的了。
  眼见谢问寒已经演至高潮,准备进行身体力行地教♂训小娇妻让他记住不能和别的男人说话这个剧情了,薛慈连忙喊停:谢问寒,我们谈谈!
  谢问寒: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除非你要和我谈今天五次还是七次。
  薛慈说,谈谈你到底是谁。
  谢问寒冷笑:当然是你老公了你怎么连你老公都不认得!
  薛慈:
  他艰难地把话题转回正轨:我是说,谢问寒,你到底是鬼还是妖怪,为什么能进入我的梦里?
  薛慈飞速道:不准转移话题,不准清洗我的记忆,我知道你有一些超乎寻常的能力,但我不希望你要在隐瞒我上。只要你还继续和我在一起,我就有想起来的机会,到时候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坦白就能解决的了。
  谢问寒头脑中空白了一瞬: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翻车了。
  第145章 脱马
  原本仗着薛慈醒来后就不记得的情趣play自然也不敢再玩了。虽然谢问寒看着薛慈的手从绳索中挣脱出来,缓慢扣上衣领上最后一颗扣子,遮住锁骨上的艳丽红痕时,多少有些按捺不住。
  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漂亮又可口的男友就端端正正坐在对面,眼中还弥漫着之前被逼迫出的湿润雾气。
  说吧。薛慈的指尖就叩在桌面上,你到底是什么。
  薛小少爷甚至忍不住微一蹙眉,妖怪吗?
  谢问寒摇头,老实交代。
  你知道我。他说着,伸手握住了薛慈的指尖。
  倒不是还想占什么便宜,只是在牵住薛慈指尖时,谢问寒便将记忆共享,直接让薛慈看见,总比嘴上解释要真实可信。
  谢问寒倒是特意筛选掉了一些不必要的信息,但薛慈光接收记忆便要消耗不少时间,这手牵了半天,他的表情从疑惑变成略微的惊愕。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经反手握住了谢问寒的手,指尖还有些发凉。
  你薛慈真正是怔了一下,他微微哑声,顿了顿才试探问:a01?
  是我。谢问寒垂下眸,看着两人交缠的指尖,略微摩挲了一下,是你的a01。
  谢问寒将记忆尽敞开来了。
  那些薛慈知道的、还有薛慈不知道的,被他封存起来的记忆。
  薛慈的声音不自知地,有轻微地颤抖:你去了?你去了是吗,原来你在逆向世界里过
  那一部分的记忆不仅是薛慈不愿意触碰的,更是谢问寒永不会褪色的、刻骨铭心的痛苦。但这时候感触到薛慈的指尖略微发抖,他将对方的手指包裹起来,认真地答道:我在那里。
  只是对不起,我太没用。谢问寒的面颊贴在薛慈的手上,低声喃喃道,我没能找到你。
  他错过了薛慈的那一生,直到死后才见到他的坟墓。
  薛慈半晌没说出来话。
  过了很久才低声道:我很高兴。
  他很高兴。
  原来他以为的,那个绝望的逆向的世界当中,原来有过一个人为他而生,为他消亡,在未曾发觉的地方,他们短暂、热烈地交集过。
  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薛慈突然又问,我心疼你经历过那些,但又觉得很幸运。
  谢问寒捏了捏他的手指,佯装恼怒,自私什么?是我答应过你的。
  薛慈虽然分享了谢问寒的记忆,对这点却还有点茫然:答应过什么?
  谢问寒没说话,默默想。
  你十八岁的生日愿望
  a01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对薛慈还是保留了一些信息,比如如果薛慈没有原谅他,他会在这个世界当中无尽轮回,永远不会从既定的恶劣命运中脱离。但只暴露给薛慈的那些,便也足够讨取少年的心疼了。
  他就是故意的。
  将这些告诉薛慈,心软之下,薛慈也不会追究他做的那些荒唐事了。
  谢问寒不动声色地想。
  光是隐瞒身份这一条,还好解释,可是这些日子里翻来覆去的那些梦境
  薛慈没得到那个问题的回答,倒也不在意,只是又陷入了另一种忧虑当中。
  他知道谢问寒是a01,也想起了a01原本是肩负着任务的。既然任务完成了,他是不是会离开?
  薛慈定了定神,认真问谢问寒:你会走吗?什么时候会离开?
  谢问寒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点,有些哑声无言:不会走。
  阿慈。他认真保证,谢问寒是为你而生的。
  为你奔赴往来,为你灵魂生灭。
  这一承诺永远印刻,永不褪色。
  谢问寒倒不是不会说情话的性格,只是他一般只会在床上说情话所以薛慈不知觉间耳垂便微微红了,睫羽轻一垂拢。谢问寒心尖仿佛被微微熨烫了一下般,擅自跨过了以桌面为界限的安全线。
  轻轻触了一下薛慈的唇瓣。
  那一处殷红柔软,仿佛沁着蜜一般的芳香,逼得谢问寒又采撷了许多,将本便殷红的一处欺负得更见艷色,心下更是滚烫。
  依谢问寒的前身来看,他本不应该是重欲的性格才对,但是薛慈总能轻易将他撩拨得丢盔弃甲。再心硬如铁的男人,面对爱人时也冷硬不起来,何况谢问寒也实在没有那般好的风度定力,他见氛围渐滚烫起来,只想着怎么将薛慈重新拐床上去
  然后就看到薛慈主动起身,将他按在被褥上了。
  那力道其实不大,只是谢问寒顺水推舟地倒下,又捏住了薛慈极柔软的手臂,喉结微微滚动,目光亮得出奇。
  阿慈。他轻声念。
  谢问寒看得出来,薛慈是真心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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