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4章 回头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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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4章
看着灰袍僧人此刻嘶吼连连，满眼只剩下的，满含欲望与杀戮的阴森神光。
再看见他因着想要从笼里挣脱出来，而顶着笼罩了他全身的清圣佛气，一次又一次的去碰撞困住了自身的铁笼，也一次又一次的被笼上所篆刻的佛门密咒所灼伤的凄惨景象，老僧的面色，一时间已全数被愁苦之态所覆盖。
瞧着眼前的景象，老僧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阵子。
直等看到笼里的灰袍僧人再次被铁笼灼伤，从口中发出了比之方才更显凄厉的吼叫声后，老僧才蓦然长叹出声。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先在口中低喧了一声佛号。
随即，老僧将自己的视线停在笼里的灰袍僧人的面上，盯住了灰袍僧人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
虽然明知道笼里的灰袍僧人此刻肯定是听不懂自己口中所讲说出来的任何言辞的，但老僧却仍然还是选择开口，只好似是在与朋友间进行闲聊一样，缓声对他说道，“师弟，你且暂忍一二。”
“等过了今夜，你便能得到彻底的解脱，就此往生极乐去了。”
眼见笼中的灰袍僧人只顾朝着自己呲牙嘶吼，在讲出了这样一句话以后，老僧这里却忽的就哑然失笑起来。
他摇摇头，在面上带出了满满的自嘲味道。
随即苦笑着说道，“往生极乐？”
“嘿！”
不知不觉间，捻动着手上佛珠的速度，比之早前已更快了许多，彰显出老僧此刻其实并不如何平静的内心世界。
他忽的嗤笑一声，道，“你我都是需得坠入无间之人，你且先行一步，等师兄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以后，便去寻你。”
“灵山，我可是万万再没有脸面回去的……”
随即，便见老僧索性盘膝坐在了那铁笼的对面，口中喃喃低语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但至少有一点能够肯定的是，此刻被锁在笼里，并用各种佛门秘法镇压其中的灰袍僧人，铁定是没法儿听懂老僧此时所讲说出的任何一句话的。
对灰袍僧人来讲，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剩恶欲。
这是个因着心中所执，以至于最终走火入魔的人。
一入魔道，回头无岸。
深藏山腹之内的山洞里面不见星，不见月，自然便不知时间流逝，日月交替。
但老僧修为通天，只需心念一动，便可知晓当下的具体时辰，分秒难差。
所以，只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点上，原本还在一直喋喋不休的黄衣老僧，忽的便收了言语。
随即，他自地上缓缓站起身来，将目光定在笼内的灰袍僧人身上，缓缓道了句，“咱们，又该出发了啊……”
虽说前两天的时候，由于掏心案的缘故，朱云才刚刚往城南的酒楼里去过一次，配合官府做了一些调查。
但因着过往的惯例，在黄昏时分，朱云却依然还是来了城南的酒楼，并喊了酒楼的掌柜过来，准备核查这半月以来酒楼的账目。
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尽管酒楼掌柜乃是朱云精心选定的慈厚老者，断不会做出那等中饱私囊的事情，但有些事情却终归还是需得去做上一做，如此，才算是对所有人的负责。
酒楼的生意很好，毕竟就算朱云的几间酒楼都是新开，但就算不去理论慕容白在这杭州城里的名望，只凭慕容白随口教给朱云的几个菜谱，就足以让这几间酒楼成为杭州城里的顶尖上流之一。
更何况还有花妖姐妹那里酿制的美酒在，即便已被兑水稀释了不知多少倍，可同凡间的酒水相较，终究也仍能胜过许多。
要不是慕容白并没有对朱云的生意太过上心的话，他只需再好好经营一番，纵使传承多年的楼外楼，怕也要自此被朱云的酒楼给彻底比下去。
是以，就算仅仅只是半个多月的账目流水，但等全数核算完毕，却也一样耗费了朱云不短的时间。
更何况朱云对掌柜这里还有旁的事情需得安排，所以等一切琐碎忙完，时间早就已到了亥时左近。
酒楼的掌柜姓陈，也是个做惯了这一行当的老人，因着秉性良善，又经验丰富，所以朱云花大价钱挖了他来，负责这一间酒楼里的大小适宜。
此时见朱云要走，陈掌柜看看外头街道上不同于以往时候的萧瑟，遂开口冲朱云建言道，“朱总管，眼瞧着已快要到了宵禁时候，外头也并不太平，要不您今晚就歇在店里，等明日一早再去回禀东家也是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朱云所执掌的这些产业，背后的东主都是慕容白这位解元公，而朱云又以王家的外事总管自居，所以如陈掌柜等各家店铺的掌柜雇员们对他的称呼，都是朱总管这三个字。
而朱云也很喜欢这样一个称呼，所以此时听到陈掌柜的言语，在他的面上难免便带出了几分的笑容来。
他笑着朝陈掌柜说道，“眼下不过才亥时初刻而已，我脚程快些，还是能赶得及回到府里的。”
话音略作停顿，朱云又继续对陈掌柜说道，“倒是老刘你，等我待会儿离开以后，你们大家伙可得仔细关好门窗才行，还有我昨日奉少爷的命令，特意去给你们求来的符篆，也都贴身放着，也好求个安心。”
因为前天就在酒楼边上才刚发生过一起掏心案的缘故，再加上朱云毕竟是慕容白主动显露在外的破绽，担忧法海那里如要动手，万一连累道陈掌柜这些凡人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慕容白便亲自绘了些驱邪的灵符给他们。
虽不见得真能挡住那掏心的妖魔，但防备些寻常的妖邪还是轻而易举的，到底也算是聊胜于无，给他们的性命多添了一重的保障。
陈掌柜不知道这些，只当那些符篆果真如朱云所言，是从某位世外高人那里求得的珍贵物件，此时便在脸上堆满了笑，笑着对朱云说道，“说起来，还得感谢东家对我们这些下人的关照呢。”
朱云摆摆手没有对陈掌柜的言语做出回应，而是在略作收拾以后，直接走出了酒楼。
只很快，他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