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 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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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9章
老掌柜与郭北县那边的一家客栈，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只是打从去年年底开始，郭北县那边便开始欠下了老掌柜的货款，拢共加起来，至少得有五十两银子那么多。
上个月，上上个月，老掌柜都曾派了伙计过去要账。
可帐没要来不说，上个月被派出去的那个伙计，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依着现今这么个妖魔横行的世道，怕是已在路上遭逢了不幸。
五十两银子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数目，可对老掌柜这等经营小本生意的人来说，却也绝对算不得少。
所以，老掌柜便想着，是不是要派出第三个伙计往郭北县去。
他正在发愁该派什么人过去，才能万无一失的将欠下的货款给讨要回来，正巧宁采臣寻了过来，说是要在秋闱到来前再做一阵记账的活计，于是，老掌柜便将心思放到了宁采臣的身上。
“采臣啊，你要能将这笔货款成功给我讨要回来，看在大家这么熟的份上，我给你拿出一成，当做你的报酬，你看怎么样？”
五十两银子的货款，其中的一成，就是五两银子。
别以为五两银子不多，在这么个年景里，就算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去卖身葬父，也卖不来这样的一个价钱。
可以说，老掌柜确实是看在与宁采臣之间的关系上，给了他足够的优待。
有了这五两银子，宁采臣不仅能替妻子买到紧需的药品，剩下的这段时日里，他也能专心致志的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秋闱大考。
只是，宁采臣的性格里虽然有不少的小瑕疵，可他毕竟是个读书人。
作为一个读书人，宁采臣的脑子绝对不差。
所以，他很容易就看了出来，老掌柜这是刻意的在给他提供援助。
读书人大多都是好脸面的，在察觉到老掌柜的意图以后，宁采臣只下意识间，就要开口反对，说出拒绝的话。
可老掌柜早就猜出他想要说些什么，故而，还不等宁采臣开口，老掌柜便直接摆了摆手，止住了他口中后续的言语。
“你也别觉着是占了我的便宜。”
老掌柜认认真真的对宁采臣说道，“这些欠款我已经派人催了好几次，可对方每回都有借口，就是不愿还钱。”
“你是个读书人，又有秀才的功名在身上，你去说话，没准儿对方还愿意听上一听。”
“而且……”
老掌柜笑着说道，“我店里这些帐有大半都是你帮我整理出来的，去要账这种事，其他人难道还能有你合适？”
宁采臣本就缺钱的很，又听老掌柜讲了这样许多，他的心里难免便有了些许的动摇。
虽说要往郭北县去的话，途中得经过好些荒无人烟的山林旷野，那里没准儿就有盗匪山贼，妖魔鬼怪盘踞，一个不小心就要丢了性命。
可想想病床上的妻子，想想即将到来的秋闱，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宁采臣，终究还是咬着牙接下了这份差使。
从老掌柜这里拿了账簿与欠条，宁采臣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只略作收拾，并对家里人做过几句嘱咐以后，就背起了行囊，踏上了往郭北县去的旅途。
宁采臣是个书生，而且还是书生这个群体里的穷书生。
所以这一路上，自然是风餐露宿，辛酸连连，草鞋都被他踩坏了两双。
不过想想这一趟结束以后，能够从老掌柜那里得到足足五两银子的报酬，宁采臣便觉着，自己受这么些辛苦，倒也是值得的。
尽管郭北县也在金华府辖下，但因着郭北县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偏远了一些，因而宁采臣足足走了五天时间，才总算看到了郭北县的界碑。
“终于是快到了。”
宁采臣的运气算是不错，一路行来，虽然需得翻山越岭，劳累的很，可终究没有遇到山贼盗匪，没有遇到鬼怪妖魔。
如今平安抵达郭北县地界，宁采臣已高悬了多日的心情，总算稍稍得了几分的舒缓。
宁采臣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认准了往郭北县县城的方向，继续前行。
那一块小小的界碑，很快就被宁采臣丢在了身后。
宁采臣却不知道，他才刚刚离开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于那界碑旁边，便又有了一道人影出现。
不过，相比于宁采臣的风尘仆仆，狼狈不堪，新到的这人，瞧来却是风姿俊朗，仪态非凡。
这人足踏芒鞋，身穿道袍，肩后背着一柄青玉模样的仙剑，手里则持着一柄七星拂尘，只瞧一眼，任谁都要赞这位一句，有道全真。
此时来到郭北县的这位，当然便是从白云观出发来到此处的慕容白。
郭北县是故事开始的地方，又有个同黑山老妖关系匪浅的树妖姥姥盘踞在这儿，于情于理，慕容白都要往这边走上一趟，做一做斩妖除魔的事儿。
他倒没想到自己今次来得时机恰到好处，郭北县这个故事的主角之一，已经先他一步，走在了眼前的这条官道上。
当然，即便慕容白知道宁采臣就在前面，不过一个穷书生罢了，慕容白却也没有一定要去见其一面的兴致。
时值盛夏。
夏日里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的，更何况如郭北县这等位处山中的小县城。
故而，慕容白才刚走了没多一会儿，原本高高挂在天边的烈日就已然消失不见，转而代替了它的，是一片片厚密无比的乌云。
“要下雨了？”
慕容白抬头望天，轻轻挑了下眉头。
却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只在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以后，便重新踏步，继续往郭北县方向走去。
可才迈步，就听到自天际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轰隆——”
雷音滚滚，响彻整个天地之间。
再然后，伴随着一抹划过苍穹的闪电，豆大的暴雨，就此倾泻而落。
所谓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便正是如此一副景象。
若是寻常人遇到了这突来的暴雨，若不能在最短时间里找到个避雨的所在，定然要被这滂沱大雨给浇成个落汤鸡。
但慕容白不是一般人。
所以，他只需稍稍往身外放出一层剑气，整个人的身上，便不会有哪怕一星半点的雨水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