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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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1章
  昔日,因爱女的不告而别,时任羽族族长的孔雀老者白首留仙,因心中愧念,黯然离开天疆。
  风雪原,地之角。
  其人已在这处天疆与苦境的交界场所,隐居了足足千载之久。
  唯有常年不息的冷冷风雪,以及那株燃着诡异绿色火光的羽族圣树,时时陪伴在他的左右。
  但在今日,风雪原上,却突然多了两双陌生的脚步。
  看他们所行方向,也正是要往白首留仙的隐居之所而去。
  “弁袭君,我……”
  虽因着慕容白早前的劝说,红尘参梦已决定要与父亲见上一面,化消过往误会。
  但等她当真随着弁袭君一起来到此处,于心间却又不免重新生出了几分踌躇。
  昔年的往事,如今再来论述,谁对谁错已然没法说明。
  但无法否认的是,红尘参梦年轻时所做举动,终究是太过任性了一些。
  尤其今日前来,她还准备将自己与极品家之间的事情也一并说出,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白首留仙的祝福……
  她,不敢去见父亲。
  红尘参梦的这份忧虑心念已是流于言表,自是被弁袭君完完全全的瞧在了眼里。
  不过,在从慕容白那里得知了现今的天下局势以后,作为曾经逆海崇帆之圣裁者,弁袭君又如何能看不出来,无论红尘参梦愿或不愿,只凭她与天疆牧神在过往时候的关联,就必然要入到局中。
  但若是能在局面未曾彻底恶化之前,先与白首留仙,与牧神取得一定程度的和解,不仅对红尘参梦而言可算是一桩好事,对恩公慕容白与漓雨幽涧的一众友人来说,也大有利处。
  毕竟通过红尘参梦的讲述,他们都已经知晓,天疆的实力可绝不算低,如能引之为友,可作为一大臂助。
  所以,弁袭君便在略想了想后,开口向着红尘参梦劝道,“师太,事已至此,退避已是无用。”
  “况且仙者也非不讲理之人,只要师太与仙者实言以告,以你二人父女深情,又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呢?”
  弁袭君笑道,“且行吧,照恩公的吩咐,我们还需得轻动仙者,往若梅姑娘那边,走上一遭呢……”
  弁袭君的言语,让红尘参梦不由的便又想起了慕容白早前与她密谈时所说关键。
  日前,森狱阎王恶相已借山龙隐秀之体,于苦境大地现踪,毫无疑问,在森狱大军已在苦境取得了不小战果,而森狱内部的权利斗争也已要渐入终局的时候,阎王终于不愿继续再在台面下潜藏行踪,而是要准备亲身涉入时局。
  而等到那个时候,与女儿凛若梅一起在蓝山棺材铺中养伤的牧神,又是否还能沉得住气呢?
  答案显而易见。
  牧神与阎王之间的争端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森狱与天疆之间的全面开战。
  她与牧神之间的感情很难说得清是谁对谁错,但如果为此将女儿的性命与幸福也全都葬送进去,却就不是红尘参梦能够坐视。
  毕竟那个人,也是女儿的父亲。
  为了女儿,为了自己与极品家,她需要站出来。
  站出来请得父亲白首留仙的原谅,站出来请得丈夫牧神的原谅。
  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当年的作为,是错……
  羽族圣树上,散发着惨绿幽光的冷冷圣火,依然如同过往的每一天那样燃烧不止。
  避世于此的白首留仙,也一如过往的每一天那般,高坐在树顶潜修。
  但在今日,从开始运功打坐时起,白首留仙的心绪便一直都无法真正宁静下去,以至于有好几次功行关键的当口都险些出错,让他差点陷入到走火入魔的麻烦当中。
  “怎会突有如此心血来潮?”
  万般无奈下,白首留仙索性停下了今日的例行功课。
  端坐树顶,他眉头轻皱,掐指默默推算起来。
  可好一阵时间过去,他也未能算出什么具体的事件来。
  至少,今次的心血来潮,并非是因为有天命加身,祸端将至的缘故。
  “莫非……”
  凝眉思索间,忽听到脚步声响,打破了此地已历千百载的沉寂。
  想想知晓此处方位的除自己以外仅只一人,再想想那人当日离开前浑身散发的满满死志。
  白首留仙抬头望去的眼光中,已是带出了几分难掩的欣喜。
  随着脚步声响走近,最终有人影浮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白首留仙更已忍不住惊喜叫出了声,“弁袭君,你果真回来了!”
  自红尘参梦离开天疆后,白首留仙便对自己进行了此等放逐。
  孤苦多年,可以说,白首留仙早就已将弁袭君当成了自己的孩儿来看待。
  如今见到弁袭君能够从死劫中挣得生机回来,当即便已喜上眉梢。
  可等从弁袭君身后又让出了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之后,白首留仙面上的神情,便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下来。
  “父亲……”
  一身父亲出口,红尘参梦的眸子里,已然就此噙满了泪水。
  目中倒映出父亲的模样,但面前所见,却早就不再是记忆里的那道伟岸身形。
  父亲老了,瘦了。
  尤其此刻看向自己时的神态,更让红尘参梦几欲心碎,哽咽半晌,也迟迟难以开口。
  那是怎样的一种神情啊!
  有喜,有怨,有悔,有愧。
  但等悉数汇聚一处,却终究只剩下满满的慈爱味道。
  “翎儿……是你么,是你,回来了么?”
  颤颤巍巍,忐忐忑忑。
  堂堂羽族至尊,此时此刻,却也不过是个心中凄苦的可怜老人罢了。
  哽咽着想要上前走去到女儿近前,但此时此刻,双足却又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知道女儿恨他,知道女儿怨他,所以此时的他,根本不知该已何种姿态来与红尘参梦相见。
  看着父亲此时姿态,红尘参梦红唇紧咬,心绪宛似潮涌。
  父亲当年确实有错,但独居于此千百载,一直被心底的悔恨与绝望折磨,再怎样的怨恨,怕也都已该靡平了罢?
  而且自己早年的作为……
  心中念头迭起,红尘参梦几是踉踉跄跄着来到了白首留仙的面前,一把握住老父已是沟壑纵横的双手。
  目中泪水,早就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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