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谁言灭绝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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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慕容白也感受到了场中的古怪气氛，他自是知晓症结所在，却又实在不敢出言劝慰，只得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冲着灭绝师太说道，“不敢受师太如此重誉。”
“你当得起。”
原本慕容白还有话说，但在灭绝师太又沉声说出了这样四个字以后，他终是不敢再多言语。
沉默了片刻，或许接下来出口就该是告别之语。
但自看到灭绝师太与贝锦仪、丁敏君等峨眉弟子齐齐出现在此地，灭绝师太身上又有浓浓杀气涌动的场景之后，在记忆里尘封多年，几乎已要被慕容白忘记的一件同自己毫不相干的小事，忽的涌入到了慕容白的脑海当中。
慕容白本不想问，但心下又很是好奇那件事的结局发展如何，在思虑一阵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声，“不知师太此回亲下峨眉山，到这皖省境内来，是有什么要事要处理么？”
慕容白的问话，让灭绝师太的眼中神光倏然一暗。
周遭贝锦仪等峨眉女弟子的面色，也因着慕容白的此句问话，而在陡然间起了变化。
只因着此般场景，再与自己的记忆一相比对，慕容白便已将事情的缘由猜了个大概。
果然，灭绝师太随后长叹出口，果真提起了那位不悔不怨的纪晓芙。
“赵师侄该还记得，我峨眉曾有个叫纪晓芙的女弟子……”
话音微微一顿，灭绝师太将自己的拳头紧紧攥起，咬牙道，“她多年前曾与魔教杨逍产下一女，事迹败露后叛门而出隐居在此，贫尼此回下山，为的便是要清理叛逆，以正门规。”
她心里自是怒，自是恨。
可亲手杀死自己一直视若己出的爱徒，灭绝师太的心，难道就能好受的了？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徒儿的执迷不悟，徒儿口口声声的不悔不怨，让灭绝师太心碎失望的同时，也只能选择用自己的方法，来让爱徒就此解脱。
此时说话同时，半日前才刚刚发生过的场面，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在了灭绝师太的脑海当中。
那一掌，可不仅仅只拍在爱徒的身上，更是拍在了灭绝师太的心口，让她本就伤痕累累的一颗心，再添许多新痕。
魔教，杨逍。
将所有的罪责与仇恨都归在明教杨逍的头上，灭绝师太的满身杀气，也便由此而来。
这个大魔头害死了自己的师兄孤鸿子尚且不够，如今，连自己的徒儿也未能逃过他的毒害。
灭绝师太从没有这样去恨过一个人，恨不得将对方食肉寝皮，挫骨扬灰。
慕容白小心的瞧了灭绝师太一眼，轻叹道，“原是如此……”
他略微沉吟一阵，而后欲言又止道，“不知……”
灭绝师太人老成精，慕容白虽尚未明言，但她却早就知晓了慕容白话里的深意。
在挑眉瞥了他一眼后，双手拳头也攥的更加紧了许多，“我给了她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她能同意去取那杨逍的性命。”
“谁知她却死不悔改，更给那孽种取了什么不悔的名字。”
“所以……”灭绝师太仰头望天，惨笑一声，“我便遂了她的愿望，送她们母子一齐上路。”
这些话已在她的心里憋了有足足大半天的时间，身边跟随的都是她门中晚辈，且见到自家师父满身杀气的模样，谁又敢上前多问几句？
也只有慕容白这个外人，才敢在灭绝师太面前多嘴。
虽是引出了灭绝师太心中的恨火，却也在同一时间叫她心中积聚多时的郁气就此宣泄而出，不至于憋得太累。
果然，在与慕容白说了这许多言语之后，灭绝师太身上的冷意逐渐褪去，原本环绕周身上下的那股慑人杀气，也自此消失不见。
她收拾己身心情，将已被捏得发白的指节松开，冲着慕容白强笑问道，“赵师侄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么……”慕容白听问，也明智的没有再去撩拨灭绝师太心间的禁忌，跟随着一起转移了话题，指着此时已停下了哭声，正茫然跌坐在金花婆婆尸身旁边的殷离，说道，“自是送这小丫头去见她的亲人。”
灭绝师太点点头，道，“老身却要回返峨眉了。”
她笑着看向慕容白，提出告辞，“如此，便就此分别吧。赵师侄有了空，可再来我峨眉金顶做客。”
“一定。”
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并不同路，灭绝师太又急着回返峨眉，发动天下各派对明教发起围剿，自是不愿多留。
眼看众人就要自此分别，灭绝师太也已领着一众女弟子们踏上了往峨眉方向去的官道。
但静玄师太却稍稍慢了几分自己的脚步，她等瞧着灭绝师太稍稍走远了些以后，来到慕容白的身侧，低声唤了他一句，“赵师弟……”
“贝师姐？”
瞧着贝锦仪此时欲言又止的模样，慕容白心知她是有些话要私下同自己说。
便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静静等着贝锦仪开言。
却说静玄师太咬着唇，在瞧了眼灭绝师太已经离开有数十步远的背影之后，又唤了慕容白一声，“赵师弟……”
最后，似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定定的盯住慕容白的眼睛，沉声道，“纪师妹虽已死在了师父掌下，但那个小女孩，师父终是没有取她的性命，被送与了一户农家寄养……”
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更何况以静玄师太的品性为人，她也从来不屑于去对旁人说谎。
慕容白看得出，贝锦仪此时所说乃是事实。
灭绝师太竟留了杨不悔一命，还将她托付给了一家农户寄养，未曾任其自生自灭。
“纪师妹自幼便跟着师父了，她那女儿，同纪师妹幼时，当真像得很……”
再多嘴解释一句，贝锦仪也不等慕容白答话，笑着同他点了点头，嘱咐道，“那我便走了，你独自一人行走江湖，小心些。”
说罢，忽瞧见不远处金花婆婆的尸身，贝锦仪自失一笑，却是明白，以慕容白现今的武艺，行走江湖时，哪还需要如自己一般谨小慎微。
昔日的小小少年，也已长成了不得了的武林少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