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不容易寻了一个空隙一个人来到阳台上清净一会儿，楚璟还未彻底缓一口气过来，就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过头，看见楚欣然单手举着的那杯红酒，和她那张笑颜如花的脸，楚璟也不禁微微一笑。
  伸手将自己手中的高脚杯轻轻碰了碰楚欣然的杯子，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楚璟心情好了不少，“谢谢。还有，对了，你送的礼物我看见了。它……很美，我很喜欢。”
  “你喜欢？”楚欣然眼睛亮了亮，“真的？我……我还害怕你嫌弃我的礼物寒酸呢。”
  “三姐花了三年时间才培育出来的花，平日里就算是父亲都难得一见……”楚璟微微勾起唇角，温和地看着对面眼里闪烁着欣喜光彩的楚欣然，笑道，“如今就这么送与我，便是父亲也是要羡慕的。这样贵重的礼物，就是用钱买也买不来。三姐的这份心意，又怎么能说是寒酸？”
  “阿璟，你真会哄人开心。”楚欣然笑弯了眼，眼睛亮闪闪的，说不出的好看，“不过，你怎么知道那盆金色虞美人是我种了三年才种出来的？”
  楚璟听了楚欣然的问话，微微闪了闪神。上辈子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楚欣然送给他的，就是这么一盆花。可惜当时的自己还太过年轻，也太过敏感，看不懂楚欣然的真情，更分辨不出那些有心之士的假意。上一辈子，自己这位三姐待自己已算是极好，但是他最后做出来的事，却也真的是让人寒心。
  轻轻抓了抓自己的发，楚璟不愿再去回忆前世他所做过的那些让他后悔终身的举动。强迫自己回过了神，对着楚欣然半真半假地开口道，“自然是楚三小姐痴心园艺的名声太过响亮，日前便不由得去向宅子里的下人们打听了一番，这不正巧知道了这盆‘金色虞美人’么。”
  “啊？这样？”楚欣然眨了下眼，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头，“喜欢园艺什么的……爸爸的孩子里，似乎只有我的喜好最没用。不过，可以亲自培育花卉，感觉就像是在孕育自己的孩子一样，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楚璟摇了摇高脚杯里的红酒，轻轻道，“这个喜好很好，不需要去改变什么。只要三姐觉得高兴就可以了，父亲和我们都是希望三姐开心的。”
  “谢谢你啊，阿璟。”楚欣然望着楚璟，笑得更开了些。楚璟勾起唇，重新看向街道外的夜景。霓虹灯很美，妖娆地点缀着夜色，分割出一片光怪陆离。楚璟一口喝完杯中的红酒，正准备和楚欣然重新回大厅，但就在这时，对面的街道上，一个挺拔的身影突然吸引住了楚璟的视线。
  “阿璟，我们回去吧，”楚欣然走到楚璟身边轻轻推了一下楚璟，“父亲好像在找你呢。”
  但楚璟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楚欣然的话，一双眼只是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熟悉到令他呼吸不由变得急促的男人。
  是他？是他！绝对不会错的，这个身影，只能是他！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谈生意？还是别的什么？
  “阿璟？阿璟？”察觉到身边的楚璟有些不对劲，楚欣然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又伸手推了推楚璟，轻声问道，“阿璟，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直到看着那个男人上了那辆银色跑车，整个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后，楚璟才缓缓回过神来，对着身边的楚欣然笑了一下，“不过是刚才好像看到了熟人罢了。”
  “唉？那用不用请人过来坐一坐？”楚欣然也顺着楚璟的视线朝街上看过去，但是扫视一圈后，却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停在那里。
  “不用了，刚才应该是我看错了。”楚璟笑了笑，伸手示意楚欣然挽住自己的胳膊，“偷溜在这里躲了这么久的清闲，也该回去了。嗯，怎么样，美丽的小姐，愿不愿意赏脸陪我跳生日晚会的第一支舞？”
  楚欣然被楚璟装作绅士的模样逗乐了，笑着挽上楚璟的臂弯，带了点矜持的味道优雅地点了点头，“当然，乐意之至。”
  而在另一头……
  “l，你刚才又没有发现有人在一直偷看你？”银色跑车内，穿着一身性感火红低v晚礼服的兰迪娅用手肘抵了抵身边正开着车的俊美男人，戏谑地低笑着问道。
  “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对方有什么敌意。”左以渊耸了耸肩。
  “哦，当然没有敌意。我看……那一定又是一个爱慕着你的孩子正在默默注视着你。”兰迪娅将手机在左以渊面前轻晃了一下，“你猜刚才看着你的人，是这个女孩子还是她身边的那个可爱的少年？”
  左以渊瞥了一眼兰迪娅手机拍下来的画面。因为距离的关系，不算很清楚，但却能大致地看出照片上一男一女穿着华丽，应该算得上面容姣好。视线在更靠前一些的男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左以渊对着兰迪娅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个男孩子更有味道一些。”
  兰迪娅“哦”了一声，收回手机，然后玩味地打量着左以渊，“l，难道相对于女性，你真的更喜欢男性一些？”
  “当然不是。”左以渊挑了挑眉头，笑着侧头去看兰迪娅，“兰迪娅，虽然我想要和你深入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但是你不觉得现在的时间有些不合时宜么？”
  “好吧，好吧，我想你是对的。”兰迪娅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国际刑警大概还有一个钟头才能赶到，你确定这次能彻底解决掉马塔达家族了？”
  “当然。”左以渊自信一笑，“就算不信我，你也该对你们的家族有所信心。”
  兰迪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么，老规矩，马塔达家族留下的那几条线路，我们五五分账？”
  “可以。”左以渊点了点头，朝兰迪娅伸出一只手，“庆祝我们的再一次成功合作？”
  “congratulation！”兰迪娅笑吟吟地握上左以渊伸过来的手，颔首笑道。
  4雷西
  第四章
  三年后。英国。
  “咚咚咚”
  “进来。”马尔斯教授放下手中正在看的那一份学术报告，抬起头朝着门外高声喊道。
  办公室的门在下一刻便被人拉开，然后，一个男孩子步履稳健地从屋外走进来。那个男孩子目不斜视地进了办公室后，一直离走到马尔斯教授约莫还有三尺远的时候，才略略停下了脚步。
  “教授，您找我？”
  马尔斯教授抬头打量着面前这个面带微笑的亚裔少年。不得不说，真的是一名很出色的男孩子，虽然但从面貌上来看，根本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已经满了二十一岁的孩子——哦，上帝知道，对于英国人来说，他们永远分辨不出亚洲人的真实年纪！但是，这个孩子无疑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孩子之一了，仅仅三年，就已经顺利拿到了雅思计算机和犯罪心理学的双学位。
  三年！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马尔斯教授想，只要让他好好再教一段时间，他敢保证，不用七年，他可以让这个孩子拿到博士学位！这个孩子会在学术界扬名的。他敢保证！可是，问题是，对于此，他的这个学生却好像没有什么兴趣……
  “楚，我亲爱的孩子，那件事，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考虑？”马尔斯教授忧郁地看着楚璟，“你不知道你放弃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份令人心动的前途！”
  楚璟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在英国颇有名望的马尔斯教授，轻咳了一声，才不紧不慢地道，“不，教授，我想我考虑得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也许让您觉得失望，但是我还是必须坚持我的观点。教授，我明白我需要的是什么，也一直为此而奋斗着……我相信您能明白那种为梦想而拼搏的感觉对不对？你会支持我的，是不是？”
  “梦想。好吧，梦想，这真是一个非常美妙的词。”马尔斯教授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眼神明亮的少年，他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楚璟留在学院里继续深造，“好吧，我想，我应该祝福你，我亲爱的孩子。虽然，我觉得你的离开真的是一个非常大的遗憾……好吧，我想我必须祝福你。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等学院办完毕业典礼？”
  “不，其实，我想我今天就要离开了。”楚璟歉意地微微弯了弯腰，“您知道，我已经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今天？哦，不！”马尔斯教授惊讶地看着楚璟，一张略显憨厚的大圆脸全部挤到到了一块儿，形成一个扭曲的模样，“我亲爱的楚，你至少应该提前一点儿告诉我，让我有机会为你送行！”
  “可是您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楚璟笑眯眯地道，“很特殊的单人送行，不是么？”
  “哦，楚，你真是个伤人心的孩子。”马尔斯教授夸张地比划着手势，“我想你必须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我是说，必须！”
  楚璟歪了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我想，是爱情。我是为了寻找爱情。”
  “你是说，爱情？”马尔斯教授神情恍惚了一下，脸上夸张的表情渐渐平复下来，看着楚璟，像是在估量着什么，“……爱情？真是一个无法让人拒绝的词。那么，我是说，楚，你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么？”
  “是的。我正在朝我的梦想靠近着。”楚璟微微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所以，下午三点的飞机……教授，我快要迟到了。”
  “好吧，好吧，我无法阻止你的脚步……”马尔斯教授挠了挠自己已经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转而却又异常严肃地看向楚璟，“但是，楚，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是的，教授。”
  “等你追到了那个迷人的姑娘后……把她带来给我瞧一瞧吧。”马尔斯教授眼里散发出一种激动的光芒，“我想好好看一看，究竟是怎么样一位富有魅力的姑娘竟然可以让你如此迷恋——她比那个恋慕了你三年的克里斯汀还要动人么？”
  楚璟一愣，随即在脑海里勾勒出了学校里那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克里斯汀的形象，然后再将她的脸与左以渊那张俊美而深刻的面容进行重合。
  这种幻想，实在……太要命了。楚璟想要扶额。
  “教授，我想，我恐怕无法答应您这个要求。”楚璟耸肩。
  “为什么？”马尔斯教授不满地控诉，“我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是的，我知道，但是……”楚璟笑弯了眼，“教授，我似乎从未说过我追求的爱情对象，是一个姑娘？”
  “……”
  楚璟买的是直接通往拉斯维加斯的航班，因为头等舱的舱位已经销售完毕，为了不耽误行程，楚璟就零时选择购买了一张经济舱的飞机票。本来他以为这没什么，但是，在飞机起航后的十五分钟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赶这一班的飞机——哪怕耽搁一天，也比现在被人吵得脑袋仁发疼要好得多。楚璟皱紧了眉头想着。
  而这一切的起因——楚璟看着邻座正对着自己滔滔不绝的男人，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笑容。
  “我说……”
  “嘿，伙计，你去拉斯维加斯到底是为了做什么？赌钱？找女人？”男人猥琐地笑了一下，“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恐怕不付钱也会有大把大把的女人扑上来吧。那么……找男人？哈，哈哈，我开个玩笑，别生气啊伙计。”
  “嗯，没错，我是去找男人。”楚璟淡淡地接了一句，紧接着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对面的男人被自己的话噎住的表情。
  整整被魔音贯耳了一个钟头……楚璟看了看手表，然后闭上眼睛躺下，拉起薄毯轻轻将自己盖住：终于可以安生一会儿了么？
  但显然，这个念头果然太过于天真。只是对于楚璟的话稍稍震惊了一下，不过一分钟，那个男人又恢复了勃勃生机，继续不停地在楚璟耳边念叨起来，“哎呀，真的去找男人？什么男人？你的哥哥？爸爸？还是……情人？哦，天啊，你看起来可真小，成年了没有？”
  楚璟皱紧了眉头，不愿理睬那个絮絮叨叨的男人。
  “唔……应该成年了吧，亚洲人一般都是看着很小……我以前遇到过一个日本妞儿，嘿嘿，可真他妈的带劲！都二十好几了，看起来还水灵灵得跟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一样……对了，伙计你是哪里人？韩国？日本？还是中国？”
  楚璟感觉忍无可忍了。
  “……嘿，伙计，你给我一百美金做什么？”男人看着手里的钞票，又看了看面露不耐的楚璟，有些犹豫地道，“虽然我知道我很英俊，你也长得很可爱，但是，我想说其实我是喜欢女人的。”
  楚璟拿着一双黑漆漆的眼阴森森地盯着男人看，直到男人意识到楚璟气场不对而渐渐闭了嘴，楚璟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雷西·费兰德，曾担任世界排名第一的雷鹰雇佣兵小队队长，三年前退出雷鹰。现年三十六岁。”
  男人依旧吊儿郎当地看着楚璟，但那一双眼睛却一点点变得锐利起来。上下扫视了楚璟一圈，无辜地耸了耸肩，“好吧，伙计，我好像是小看了你。那么，你到底是谁？我的仇人？我不记得招惹过你。我的情人？我记得我以前没有玩过亚裔的男孩子啊……”
  “我是你的雇主，弗兰德先生。”楚璟冷静地道。
  “雇主？”雷西夸张地反问，“你什么时候雇佣了我？”
  楚璟淡淡地瞥了一眼还在被雷西抓在手里的一百元美金，“你已经收了钱。”
  “你是说……这一百美金？”雷西僵硬地看着手中轻飘飘的钞票，“我不知道我的身价什么时候缩水成了这个样子。”
  “在你选择接受它的时候。”楚璟勾了勾唇角，看着雷西吃瘪的模样，终于感觉到了身心愉快。
  “好吧，好吧。或许这也是一笔不错的生意。”雷西大大方方地将一百美金塞进了自己的外衣口袋，然后侧过头看着楚璟，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那么我亲爱的雇主大人，您给我指派的任务是？”
  “——闭嘴。”楚璟看着雷西，道。
  “什么？”雷西眨了眨眼，没怎么听懂。
  “我的意思是，”楚璟对着雷西微笑着，然后一字一顿地清晰吐字，“从这里到拉斯维加斯剩下的几个小时，我希望，不要再听到你的声音——一个字也不想。我相信你的职业道德与素养，所以，你可以做到的？嗯？”
  “……”雷西无辜地看着楚璟，皱了皱鼻子想要表示控诉。
  ——这样做，是不人道的！
  还有——他觉得，他整个人都被面前这个说话不留情面的刻薄少年给深深伤害了！
  5赌坊
  第五章
  “雷西·费兰德，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好不容易在飞机上安稳地休息了几个小时，但还没等楚璟惬意过来，一下飞机，他却又发现自己被雷西给彻底黏上了。暗自甩了好几次都没将人甩掉，楚璟盯着雷西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孔不免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火药味。
  “哦，我亲爱的楚，可是是你雇佣了我不是吗？”雷西扒拉着自己一头堪比鸟窝的褐色短发，笑得无赖，“我收了你整整一百美金。嗯——这真不是一笔小的数目。你看，作为一名有职业素养的雇佣兵，我们必须学会尽忠职守。当然，这包括了对我们的雇佣者进行贴身保护什么的。你知道，我是一名合格而且优秀的雇佣兵。”
  “但是，我记得我只是雇用了你一个航班的飞行时间。”楚璟黑黝黝的眼睛沉沉地看着雷西，带着一丝警告，“而你的任务，早在飞机抵达拉斯维加斯的机场，也就是一个小时零五分钟之前，就已经结束了。我不再需要你的‘贴身保护’，弗兰德先生！”
  “哦？任务结束了？”雷西眨了下眼，随即笑得更欢实，“亲爱的楚，这么说，我现在的时间是属于我自己的了？那么，楚，你就更没有理由阻止我跟随在你的身边了——你看，这是我的人身自由，不是么？”
  “好吧，随你高兴。”楚璟半眯着眼深沉地打量着雷西，但不过片刻，却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勾起了唇角愉快地笑了起来，“接下来，我准备要去这里最大的赌坊看一看。怎么，弗兰德先生，要和我一起来吗？”
  “赌坊？你是说，你要去赌钱？”雷西眼睛亮了亮，“当然！哦，上帝，来到拉斯维加斯怎么能不去赌坊看一看？不过，楚……”
  “什么？”楚璟侧头看着面对着自己欲语还休的雷西。
  “拉斯维加斯这里，要年满二十一周岁才能被准许进入赌坊的，你……”雷西上上下下打量着楚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个问题我想你不用担心。”楚璟轻笑了一声，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布置的相当奢华的赌坊门前，将身份证在门童面前晃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朝雷西勾了勾手指，“二十一周岁的生日，我上个星期已经过完了。”
  “所以说，我永远弄不清楚你们亚洲人究竟有没有成年。”雷西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赶紧跟在楚璟身后走进了赌坊。
  将身上的钱兑换成筹码后，雷西这才乐颠颠地走到楚璟身边。看着楚璟依旧两手空空，优哉游哉的模样，雷西忍不住用胳膊轻轻撞了撞楚璟的背脊，“嘿，伙计，你不去换筹码？”
  “我不急。”楚璟微微笑了一下，侧头看着雷西一脸兴奋的模样，挑了挑眉头问道，“换了这么多筹码，得有一百万了吧？怎么，这次准备玩什么？百家乐？”
  雷西摇了摇头，“百家乐技术含量太高，我玩不会。嗯……还是玩骰子好了。”
  “哦，那你慢慢玩，我去梭哈那里看看。”楚璟轻轻拍了拍雷西的肩膀，“那伙计，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