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合纵发动机

  蛋糕总共就那么大,你多了,我就少了。
  这些世家大族在地方上得到了丰厚的利益,自然朝廷得到的利益就少了,如果要维持朝廷的利益不变,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压榨底层百姓。
  而这样的结果,正是这些世家大族想看到的,到那时,那些破产的百姓,将会以极为低贱的价格,被这些世家大族所购买。
  整个过程,淳于越以及身后的那些世家大族没有背负一点恶名,却得到了最为丰厚的利润,而朝廷,却要为此背负各种各样的恶名,同时,利润还少的可怜。
  因而,秦在民间有了暴秦的名声,百姓的怒火全都集中在秦廷身上,可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却躲在背后,吃的满嘴流油。
  即便日后秦倒了,也是祸及不到这些人,想要在当地取得控制,就必须得到当地世家大族的支持,就必须承认当地世家大族的利益。
  这也是扶苏当初阅读完秦律之后产生的不解,明明这些法令与这个时代很是符合,可为何在民间见到的情景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这个问题,扶苏至今没有找到答案。
  而嬴政知道这个答案,却是有苦难言。
  如今,扶苏显然已经和冯去疾决裂,自然,为了寻求一个新的能够代表他们利益的皇帝,赢高作为冯去疾的孙女婿,被推了出来。
  “还有什么情报?”嬴政仰卧在床榻之上问道。
  韩谈仔细思索了一番,方才回禀道:“陛下,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动静了。”
  “不过,近些日子,扶苏公子府上来了一个魏人,确有奇才。”
  “魏人?”嬴政猛然坐起身来,眼中露出一抹精光。
  在嬴政的影响之中,魏人多是玩弄心术阴谋之辈,曾经在秦国主持连横的张仪,挂五国相印的犀首公孙衍,秦昭襄王时期的范睢等等这些纵横家都是出自魏国。
  且魏国在各国掌握的政治资源同样是庞大到令人生畏的地步。
  就比如魏国的信陵君魏无忌,门下食客几千人,这些人交织了一张遍布列国的大网,战国七雄,不管是哪一国,都有着数量不少魏国安插的间谍或是受过魏国恩典的人。
  是故,魏国在后世有着一个外号“合纵发动机”。
  在相继灭亡六国的途中,嬴政并未对六国的贵族大肆杀戮,可是,独独下达了尽诛魏公子的命令,就是知道,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对大秦终究是一个隐患。
  魏公子活着,会联络各国势力,暗中图谋反秦。
  这样的人,自然要斩草除根。
  嬴政瞥了一眼韩谈,道:“继续说。”
  “是。”韩谈拱手道:“此人名为陈平,是阳武县户牖乡人。”
  “朕听闻当年武王继位之时,逼走了丞相张仪,张仪最后就是落户在这里?”
  “陛下记得不错,当年张仪离开秦国之后,去往魏国,最后的确就是落户在了户牖乡,至今,那里的张氏就是张仪的嫡系,如今朝中的御史张苍,是张仪之孙。”
  韩谈将这些情况娓娓道来,这些情况,在面见嬴政之前,韩谈早就将这些熟背于心,不管是什么问题,韩谈皆是早有准备。
  嬴政点了点头,见此,韩谈继续道:“不过陈平此人家贫,张氏有一孙女,嫁人五次,丈夫皆死,最后才嫁给了他。与张氏的关系,有些许关系,不过不是很密切。”
  “此人据说是扶苏公子亲自去户牖乡所请,当时扶苏公子为了帮助三川郡郡守李由查清敖仓之中的存放军粮之事,亲自将此人请来。”
  “陈平只不过七八日功夫,便找到了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揪出了背后硕鼠,整个案件清晰明了,陛下看过奏报的。”
  “后来,陛下斥罚扶苏公子之时,陈平被扶苏公子请到了咸阳,待在扶苏公子府中,据说是暗查咸阳流言之事。”
  “只是这短短的几个月功夫,陈平便摸清了咸阳城中诸多情况。对于多方人马亦是有了了解。”
  “我们的人已有几人被他发现,同时,丞相李斯、冯去疾、上卿蒙毅在咸阳的人手也被他查出不少。”
  “且此人在咸阳之中,还在安插人员,其方式,奴婢暂时还未摸得透彻。”
  嬴政摸着胡须,眼睛微眯,道:“如此说来,此人倒是不失为一名干才。”
  韩谈说起的陈平,不禁让嬴政想起了已经去世已久的尉缭子。
  当时,尉缭子为其献策,最后以金钱开道,在山东六国,布下了一张庞大的间谍网络。
  在尉缭子的帮助下,山东六国刚刚做出的部署,用不了几天功夫,就会摆在嬴政的案桌上和前线的军中。
  此时,甚至于山东六国的军队,还未得到这样的部署。
  包括除掉李牧这样一个绊脚石,亦是没有费多大的功夫。
  而陈平在咸阳几个月搞出的动静,不禁让嬴政觉得,此人与尉缭子堪称在伯仲之间。
  若是早个几十年,二人相对,必然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
  嬴政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道:“扶苏这小子从哪儿找了这样的一个人才?”
  旋即恍然,扶苏之所以能如此迅捷准确的找到这样的干练之才,出了仙人指引,没别的原因了。
  当初英布只是一个刑徒,可是,其展现出来的将才,也是让嬴政不免心中赞叹,而今,扶苏又找来一个陈平,才智堪称无双。
  “这小子识人的眼光倒是不差!”嬴政心中感叹一句,心中也是稍显安慰。
  这样看来,即便扶苏不行,只要他有识人用人之能,这大秦,终归不会断送在他的手中。
  嬴政觉得,现在扶苏各方面都比较满足帝王的要求,唯独一件,就是心肠太软。
  这是帝王的大忌,对于敌人,还不够凶残和狠辣,嬴政就深切的明白一个道理,打蛇必须要打死。
  只有这样,敌人才不会有反噬的机会。
  韩谈默不作声,作为帝王和一个父亲,嬴政自然有着评判扶苏的资格,可他韩谈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宫中宦官,又有什么资格评判陛下的子嗣?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韩谈还是分的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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