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瑶的挽留

  叶北辰走得很急,略显仓促甚至狼狈。
  他心中冒出个荒唐可笑、却又似乎无法反驳的念头:自己就像个负心汉,强行把童瑶给甩了?
  苦笑。
  他能怎么办?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秘密,终有一天童瑶的身世要曝光,她也会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然后……也会知道,叶北辰杀了她的父亲。
  继续苦笑。
  真到了那一天,该如何与童瑶说?还是……直接带童瑶去她父亲的墓地,那个不知名海岛上、自己亲手安葬故友遗体的墓地?
  与其到那时才伤害她,不如现在就斩断羁绊,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让我一个人静静。”
  在回到别墅前,叶北辰给管家李伯发去消息。老管家显然很懂自己的主人,当叶北辰回到家中,别墅已是空无一人,只有一片黑暗在等待着他。
  叶北辰安静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没有开灯,摸着黑独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产自世界顶级酒庄、号称液体黄金的名酒,此刻竟无法激起叶北辰舌苔上味蕾的半点反应。他的思绪,彻底的乱了。
  “拜托你……照顾我的女儿……”
  曾经缺失的记忆,最后一块拼图此刻清晰无比的浮现在脑海中。
  故友曾经交代的第二件遗嘱:照顾童瑶。
  照顾?
  叶北辰差点就娶了她!
  “呼……”长长舒了一口气,叶北辰只觉得今晚酒量极差。区区一杯红酒,居然让他产生了幻听?好像别墅门外有轻盈且仓促的脚步声,又夹杂着呜咽声。
  呜咽声?
  他猛的一惊,大步走到房门口,开门。
  童瑶竟站在门外,低着头。
  当听见开门声,她抬起头,却是面带微笑。其实光线昏暗,叶北辰看不到她脸上未及彻底擦干的泪渍,还有满是血丝的双眸。
  “三叔……”童瑶嗓音有些哑、表情却有些媚态。“我来收拾东西。”
  别墅里,有她的一些私人物件,自然是要全部取走的。叶北辰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开身子,示意她可以进屋。
  可当她上前一步,叶北辰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然后,更看见了她手中晃荡着的酒瓶。
  二锅头?
  童瑶竟以无比豪放的姿态,拎着一瓶二锅头上门,做分手前最后的道别?
  想起她酒后爱脱衣的坏毛病,叶北辰惊出一身冷汗,连醉意都被惊退了几分!
  “咕咚!咕咚!”
  趁着叶北辰发懵时,童瑶又是一阵豪饮。
  “不许喝了!”他劈手夺走那瓶二锅头,因为动作剧烈,有酒水从瓶中洒出,全溅在叶北辰的西裤上,而且是最尴尬、有拉链的部位。
  “三叔,我渴!”童瑶眉眼迷离、娇声道。
  “你……你到底是来收拾行李的,还是来送一血的?”叶北辰想起她偶尔偷偷玩的手机游戏,终于忍不住问道。
  “一血……三叔肯定要么?”童瑶本有些倦意的笑脸,突然像是兴奋起来,呵呵直笑道:“三叔开车了?污污污!”
  他真没心情开车!
  但是……童瑶已经踉踉跄跄进了卧室,坐在床上,却完全没有要收拾东西的样子。
  她终于看见叶北辰满是水渍的西裤,似迷茫的沉思片刻,才道:“三叔,我帮你脱裤子吧?”
  “不需要!”叶北辰沉声:“你什么时候走?”
  “走?”童瑶迷茫的看了他一会,却捂嘴笑道:“好不容易骗进来了,我干嘛要走?三叔,我们睡个觉好不好?”
  “不行!”
  他已经猜到了童瑶的心思。
  不惜醉酒,委身于他,以此维护两人的关系。
  她知道自己那点酒量,也知道酒后可能发生什么。但仅仅是不肯分手,就宁愿牺牲到这一步?
  “我给你自由,不好么?”他咬牙问道。
  “好啊!我的自由,就是做我想做的事情。呵呵呵呵,三叔,我想和你睡觉觉,行吗?”童瑶笑得花枝乱颠,伴随着浑身酒气,俨然像个女疯子。
  “我拒绝。”叶北辰毫不犹豫道。
  “为什么?我不漂亮吗?”童瑶醉得厉害,居然在床上摆了个专业舞娘的妖娆姿势。“不可能,我上过学校的美女榜,是第一名。”
  叶北辰哑然。
  这事实,连他都否认不了。
  “三叔身体不好?”童瑶用傻而天真的口吻,听得叶北辰神经一跳。
  说他不行?
  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不行?
  “包……包……”童瑶指着地板上,刚才她随手丢的小包。
  叶北辰皱着眉头递过去,童瑶拉开拉链,却一股脑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一眼扫过,叶北辰只觉得胸口憋屈,连呼吸都暂时遗忘了!
  “肾宝、枸杞、益肾丸、地黄丸……啊,还有蓝色小药丸!”童瑶献宝似的将这些药都推给叶北辰,还喜滋滋道:“三叔放心,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叶北辰近乎咬牙道:“你……哪里来的这些药?”
  “小区门口的药店。”
  叶北辰发誓,明天天一亮,他就要让那家药店关张大吉!
  可他正想着,突然感觉裤子最尴尬处有松动。低头一看,童瑶……居然真的在扯拉链。
  那动作笨拙的,分明是新手上路头一回,拉链只开了小半便卡住了。
  “快……快呀……”童瑶明显很急,甚至露出哭腔。
  虽然喝醉了,但她总算没忘记自己今晚荒唐行径的最终目的:要和三叔睡,生米煮成熟饭!
  童瑶要赌叶北辰的人品,赌他不会始乱终弃,不会因为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就强行把自己甩掉。
  终于是拉扯的太用力,童瑶右手的食指猛得在拉链锯齿上一划,金属锯齿割破了她的指尖,血滴如豆粒般洒落。
  “够了!”叶北辰呵斥了一声。
  哪怕是酒醉中的童瑶,也是身子一僵、再不敢胡闹。
  她似乎渐渐清醒,脑海中只剩下最后的念头:完了,三叔留不住了。就连用上这样的法子,也还是留不住了。
  眼泪,不争气的就要向外涌。
  直到叶北辰那明显温和了许多的声音,重新在她耳边响起:“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童瑶茫然的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仿佛在问:今晚的事,从哪算起?是从她脱衣钻被窝,还是拎着二锅头进门,还是……那条分手短信?
  “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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