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死了的同学

  回来路上,我问赵师傅:“这也不算什么大买卖吧,平常咱们店里卖的好的时候,一晚上收入上万挺正常的,用的着为了一个单子准备这么久?”
  赵师傅神秘兮兮的笑笑说:“到晚上你就知道了,咱们本来就不是挣活人的钱的。”
  那天晚上,本来该我值班了,不过赵师傅说有大买卖,怕我应付不来,所以留下来陪我半宿。
  果然,十二点多的时候,一个媒婆模样的红衣中年妇女进了店里,她是一步一步从街道深处走到店里来的,而并不是像那些非人一样突然出现在柜台前。这居然是一个活人,晚上接待习惯了鬼怪,贸然看见一个活人,我还真有点紧张。
  媒婆也没看我,直接奔了赵师傅,说:“你的东西我给小少爷看过了,确实都是好东西,小少爷喜欢的很,连大老爷都夸你手艺好,等到成亲的那天,让你一件不留,全烧给他。”
  赵师傅说:“没问题,暗符我已经画好,到日子,我亲自念咒,给小少爷送过去。”
  女人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两根金条放在柜台上,看的我眼睛都直了。等媒婆走后,我赶紧把那两根金条拿在手里摸了又摸,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真家伙,差点放嘴里咬一口。
  赵师傅笑眯眯的看着我道:“怎么样,这算大买卖不?”
  我激动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说:“算,当然算,这两根金条,怕是得值个几十万吧。”
  赵师傅接过金条,在手里掂了掂,说:“人民币一百二十万。”
  我的个天啊,这够在我们市区买房了,一车子烂纸而已,居然能卖出这种价钱,这行还真不是一般的有前途。我发誓一定要把赵师傅做扎纸的手艺全部学会,就算有人请我去外面做经理,我都不去。
  我立马虚心请教赵师傅道:“您老人家,你这问活人收一遍钱,又问死人收一遍钱,到底怎么个玩法?教教我呗!”
  赵师傅倒是真心拿我当徒弟了,跟我说:“活人都知道给死人烧纸,但是并不知道这纸钱烧了之后,其实只有很小一部分能真正到那个世界,中间拦路抢劫的玩意多着呢。烧东西更是一样,你烧一百件,下面人顶多能用上一两件,而有了我的暗符和咒语加持,那就不一样了,百分之百保证安全送达。”
  我说:“敢情您老人家真正的业务,是在阴阳两界搞物流啊。”
  赵师傅笑笑,没说话。
  我又想起那一车一车货物上,赵师傅用红笔写的那些字,问他那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暗符。
  赵师傅夸了我一句:“孺子可教也。”
  我心道:看来这做扎纸的手艺可以先放放,不过这画符的手艺,可得找机会抓紧学学,要想赚死人的钱,关键还是得靠这个符。要是把这个学到手了,我买别人家现成的扎纸,自己画上符再转卖,绝对能发财发到姥姥家去。
  想想就觉得赵师傅没什么经济头脑,有这种好本事,还在这费劲巴拉的糊纸人,专门画符去不就好了。但是又一想,不对,赵师傅已经在这么做了,那一车一车的货物,不就是别人家做好了的纸活,过来让赵师傅画符的吗?不知道他画那几笔,要收多少费用。
  看来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啊,而且,只要好好学,前途不可限量。
  打发走大客户,又跟我闲扯一会儿,赵师傅就回去睡觉了。
  后半夜再没什么事情,我就趴在柜台上打起了瞌睡,还做了个梦,最近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衰弱,梦特别多。
  梦里我一群初中同学,吵吵嚷嚷的说要去喝喜酒。我问他们去喝谁的喜酒,他们说,赵宇峰后天娶媳妇,都已经通知他们了。
  我说:“真的假的,我跟宇峰关系也不错啊,怎么他把你们都通知到了,但就偏偏没通知我。我可跟他同桌三年呢,他怎么这么不讲究。”
  其中一个同学说:“估计是联系不上你吧,要不是今天碰上,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反正你现在也知道了,那明天就一起去呗,别忘了带分子钱啊。”
  我一想,这几个同学好像确实是有段时间不联系了,之前关系都不错的,但后来为什么不联系了,又一时想不起是什么原因,便说:“没问题,一定一定。”
  然后他们就又吵吵嚷嚷的奔西边去了。
  我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才想起,这几个同学,不就是当年我们班里考上县城重点高中的那几个吗?我初中的时候,成绩也还算可以,但是中考的时候,发挥失常,所以后来上了个三流的普通高中。
  考上县城重点高中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个是赵宇峰。当时他们一起坐大巴车到县里的高中去报到,结果路上出了车祸,连司机在内,一个都没活下来。
  怎么梦到他们了?虽然心里觉得别扭,但当时也没太多想。
  第二天,冥婚女方的家人也来店里定了冥婚的嫁妆,赵师傅说他有事情要忙,脱不开身,让我和小慧去送一趟。然后女方那边还需要我们店里的人帮忙送嫁,赵师傅把这事情也安排给了我和小慧,因为主要是小慧操作,我处于辅助位置,所以这趟活下来,给小慧3000块,给我2500。
  冥婚送嫁的流程和仪式,小慧都懂,出发前赵师傅又给我简单培训了一下,内容也都没什么难度。然后还给了我们俩一人几道符,说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应急用。这可是真正实打实的黄符,塞在口袋里没有自己消失。
  冥婚这种事,在我们这边挺正常,没出嫁的姑娘死了,不能入自己家祖坟,所以很多会配给同样没成家就死了的男孩,给两人办冥婚,然后女孩葬入男孩家祖坟。当时我们也没多想,直接就出发了。
  结果特娘的又是一个坑,我的人生整个就是一片坑,大坑连小坑,坑死人了不偿命。
  而且,冥婚当天,还正好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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