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深浅

  夜风拂过,苏慕白听到身后窸窣的脚步声,猛然回头瞥见树后扬起一片被风掀起的裙角。
  “出来!什么人躲在那里?”苏慕白觉得奇怪,提高音量厉声质问。
  听到他洪亮的嗓音,许笙意识到自己躲藏不下去,怯生生地从柳树后面走出来。
  “是我,慕白哥哥……”
  许笙的声音轻轻柔柔,如同单薄的身材,仿佛一阵风都会将她吹倒。
  望见是她跟踪自己一路,苏慕白内心有些警觉,立即命令属下劝她离开。
  “许姑娘,天色已晚,请您回去休息。”属下的态度颇为礼貌。
  然而许笙却赖着不走,而且完全对苏慕白的属下置若罔闻,依旧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慕白哥哥,我知道你要出城,你带上我一起走好不好?”许笙柔声嘤咛,撒娇似的与苏慕白商量。
  眼下他们就在城门口,由于大军提前行进到城外不远处,所以目前暂且无人得知这一消息。
  苏慕白望了一眼半开的城门,想到时间紧急,不耐烦地回道:“我有要事在身,你自己回去走夜路多加小心。”
  多说无益,他转脸带着属下准备出城门。
  可是许笙却死活不肯回去,看到苏慕白转身欲走立即追了上去。
  “慕白哥哥,求你也带上我好不好?”她音色娇滴滴的苦苦哀求。
  被烦透了的苏慕白眉目一横,压着心头的恼火冷言厉语:“真是无理取闹,我去行军打仗又不是到城外郊游!”
  想到许笙的不知深浅,他心里就涌起一阵深深的厌恶感,同时忍不住惦念起刚刚与自己依依惜别的姚念慈。
  不料他的话说得再明白,许笙依旧固执的死活不肯走,甚至开始以死相逼。
  “我没有无理取闹,如果你不带我走,我就一头撞死在城门上!”
  许笙的语气煞有介事,说罢向前走了几步,眼睛扫了一眼半开的城门。
  此时苏慕白心里大为光火,正想着让属下再度赶人,脑中突然闪过白天齐平的信。
  尽管许笙不识大局,不过正如信中所言,她的确可以作为利用的对象。
  斟酌片刻,苏慕白点头答应,语气沉沉地警告道:“那好,你跟着我可以,但是如果惹出什么乱子,我一不会救你,二不会留你。”
  许笙一听苏慕白妥协,心里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虽然嘴上没说,但她内心得意忘形,认为自己已经赢了姚念慈。
  不论昨晚他们如何如胶似漆,可随同苏慕白行军的人到头来还是她。
  想到姚念慈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许笙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慕白哥哥你放心,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子,而且我会对自己负责的。”
  她对自己负责?
  苏慕白听了撇嘴讪笑,懒得与许笙浪费时间继续出发前行。
  “先说好,我会以正常的速度赶赴军营,如果你自己走不动就原路返回,你可休怪我不懂怜香惜玉!”苏慕白冷着脸把丑话说在前面。
  许笙目的已经达到,她自然不介意苏慕白说几句狠话,美滋滋地跟在后面,心里甚至哼着小曲。
  翌日上午。
  大军在苏慕白的指挥下准备迎战蛮族,并立誓将他们一举歼灭。
  而蛮族人得知大军要杀过来,意识到不能再拖,军师暗中下令派遣精兵良将今夜进城攻夺城池。
  然而此事做为蛮将军的齐平并不知晓,直到他发现军中上下疑点重重,才前去向士兵套话。
  出了军营便是一片草场,平日扎营驻兵,闲来无事的士兵喜欢放马聊天打发时间。
  而今天却格外异常,草场上除了几个站岗的哨兵,其他人都在军营里休息。
  疑惑之下,蛮将军叫来哨兵询问:“你可知弟兄们为何今日偷懒?”
  哨兵目光游移,支支吾吾的回答:“回将军,他们可能是在养精蓄锐吧……”
  蛮将军心里自是有数,笑了笑继续追问:“这么说来大战在即,不知是今晚还是明晚?”
  “可能是今晚吧,不过也可能是明晚。”
  顺着他的思路,哨兵被拐进去,但又企图耍滑头。
  蛮将军剑眉一横,语气严峻地问:“到底是今晚还是明晚?谎报军情可是重罪!”
  眼见着蛮将军要拔刀,哨兵吓得两脚发软,连忙如实回道:“今晚,是今晚,将军请息怒!”
  总算从士兵嘴里套出话,蛮将军没有为难对方,随即走向军师的营帐。
  当前军师正在出神凝视,手中摩挲着许笙留在这里的香囊,想着今晚攻城略地说不定有机会再见到她。
  这时蛮将军走进来,直言不讳表明来意,并找借口打算离开。
  可是军师已经开始对他产生怀疑,两人在营帐中开始斗智斗勇许久。
  将手上的香囊放到一旁,军师语重心长的开口:“将军又何必急于一时?你要知道今晚这一战只是小试牛刀,你和你的人作为军中主力自然要留在营地坐镇。”
  “军师此言有理,不过……”蛮将军欲言又止。
  其实军师给的理由无懈可击,蛮将军总不能鲁莽而行,只能另想他法继续打迂回的心理战。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时,军师首先开口询问:“不过什么?将军是不是在想如何说服我放你走?”
  蛮将军心头一顿,听出军师的话另有所指,故作不解其意。
  “军师想多了,只是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见解不太一样。”
  没办法,他只能继续伪装自己向军师争取机会。
  不过让蛮将军意外的是,军师似乎出于后方营地的安全考虑,忽然不留情面地揭穿他的伪装。
  “我们的见解当然不可能一样,你与我并非同族,我们之间又怎么可能同心?我说的没错吧齐副将?”
  听罢,齐平面色一沉,明白到自己的身份彻底在军师面前暴露。
  眼下他无论如何巧言令色,恐怕都不会重新获得军师的信任。
  意识到这一点,齐平为求自保只能寻找军师自身的弱点,并以此来要挟他做出退让。
  瞥见竹简下半遮半掩的香囊,他讽刺一笑威胁道:“军师的洞察力果然非同一般,可是如果大家知道你爱上许笙,恐怕你的下场不会比我更好,并且我敢保证你至少落得众叛亲离!”
  此言一出,军师顿时神色阴沉,转脸杀气腾腾地怒视着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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