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家人,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裴征从来都不愿跟裴雄争斗什么。
  哪怕当年,他没有固执地要跟裴启言的母亲结婚。
  而是按着父亲裴永健的意愿,娶一个大家闺秀,然后继承裴家的一切,他也不至于去争对裴雄,把裴雄逼到绝路。
  但如果得势的人换成是裴雄,裴征父子的下场可就不一样了。
  裴征的心里头也觉得挺难受的,为什么要把财势地位看得比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更为重要呢 ?
  裴征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开口的嗓音出现任何的异样:“启言,走!离开这儿!咱们没必要……卑微求人!”
  “大哥,你都什么岁数了?怎么想法还这么天真?”裴雄颇为大声的说道。
  周围也有不少人偷偷的站在不远处看热闹,并且指指点点。
  对于裴征来说,他一直都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为什么要在人前闹成这样,而让旁人看了好戏呢?
  但裴雄的想法就不太一样了,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反正他只要能达到让裴征父子难堪的目的,就够了。
  “我再说一遍,收回你这愚蠢的决定!还有,别让外人看了笑话!马上去找院长,让我父亲重新入住医院!”裴启言再度警告道。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浑身上下都被一股戾气围困着。
  裴琰川在这个时候,突然走上前来,一把将裴启言从裴雄的身前推开了。
  裴琰川冷笑了一声,看着裴启言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可笑的笑话一样:“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对我父亲说这样的话?”
  裴启言被推了一把,直接踉跄着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好在他在踉跄地连退了几步,还算是站稳了脚步。
  他捏紧了自己垂在身侧的拳头。
  这一幕,仿佛让他回到了三年前。
  那一年,他就是因为受了那一次的刺激,才会下定了决心,想要爬的比裴雄他们高。
  否则,他从今往后的生活,将会过得水深火热,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好的他,就更别谈能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了。
  所以,他便放弃了顾南湘。
  即便,他那会儿不顾一切的跟顾南湘结了婚,恐怕,她也只会陪着他受尽各种屈辱。
  他根本就没办法给她稳定的婚姻,更不可能让她幸福安心。
  那天,他从学校的宿舍回到家中,那一年,他跟裴雄还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
  他刚回到家,便发现跟他母亲有关的遗物,都被丢在了院子里。
  那天还很不巧的下起了大雨,她母亲留给他的一本日记,还被大雨给淋湿了,上面的字迹变得模糊一片。
  其它的一些遗物,也都被大雨淋湿了。
  母亲的遗照就那样可怜兮兮的躺在水坑里,雨水不停的砸落在上面。
  裴启言顿时怒了,但他没有马上去找裴雄理论,而是先冲到雨中,将母亲的遗物给收拾起来了。
  但他才收拾到一半,裴雄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裴雄站在能挡雨的屋檐底下,不以为然的看着雨中狼狈的他。
  裴启言瞪着他的双目都发了红:“你凭什么把我母亲的东西扔掉!你凭什么做这样的主!她也是你的嫂子!”
  裴雄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一脸不屑的看着裴启言:“嫂子?咱们裴家,好像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这个舞女吧?咱们裴家世代清白,咱们可能接受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
  “还有,你母亲的那些脏东西,继续留在裴家,那也只能是脏了裴家!所以,我今天打算把你母亲的这些脏东西全扔了!”
  “来人啊!把门前的这堆垃圾,全部都给我丢垃圾桶里去!”
  裴雄的话音刚落,便上来了两个保镖,从裴启言的怀里抢过了那些东西。
  裴启言也没空跟裴雄争论什么,他现在就只想保住自己母亲的这些东西:“不要!不要扔掉这些东西!”
  对于很小就丧母的裴启言来说,母亲所留下的这些东西,是他最后的念想了。
  他怎么能让别人扔掉他最后的念想呢?
  但他那会儿在裴家,哪有什么话语权?
  家中的佣人都敢对他摆脸色,这些保镖就更加不会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了。
  所以,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的东西,被保镖丢进了外面的垃圾桶内。
  那天,下着大雨,他一个人狼狈的站在垃圾桶边,把母亲的遗物一件一件的从垃圾桶内翻找出来。
  下着雨的天气,特别的冷,冷到了骨子里。
  他翻找垃圾桶的手,甚至都在瑟瑟发抖。
  当他将母亲的遗照拿出来的时候,他发现相框碎了,里面的那张照片也湿掉了,而且被垃圾桶内很脏的液体给染上了黄色。
  他颤抖着双手,拿着母亲的遗照,站在雨幕中,第一次那么迫切的想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他觉得,自己如若再这样下去,他的一辈子都得被裴雄牵着鼻子走,都得被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打压着,再也别想抬起头了。
  那种没有话语权,还得被各种羞辱的人生,他是真的过怕了。
  所以,从那天开始,他就向自己这糟糕的人生,做出了妥协。
  拉回自己的思绪,裴启言的唇角微微上扬,扯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互相伤害?
  既是家人,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
  “咳咳咳……咳咳咳……”躺在病床上的裴征,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裴征目前的状况,基本上都得依靠氧气罩,还得经常输液保持体力跟提供身体所需的一些营养。
  听到父亲这般剧烈的咳嗽,裴启言也顾不得跟裴雄说什么了,而是马上扭头跑到了裴征的病床边上:“爸?爸?你怎么样?”
  “我没事……咱们,咱们回去。”裴征看向裴启言的眼眸里,带着很明显的哀求之意:“咱们没必要……连最后的尊严,都丢了。爸不希望……你为了我,再也抬不起头。”
  裴启言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的裴雄又开口说话了:“你们现在要走可以,他身下的那张病床,可是医院的。来人啊,把医院的病床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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