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南宏远看到南昊阳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马上嗤笑了一声：“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好，我今天就把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南昊阳对父亲的死，的确是一直都很好奇。
然而此刻，他却有点不想面对这样的真相。
他怕，在南宏远将真相说出口之后，他跟穆小染，就真的止步于此了。
“跟我到书房来！”南宏远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便转过身，一步一步缓慢的朝旁边的书房走去。
南昊阳并没有马上提脚跟上，他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迈开有些沉重的双脚跟了上去。
他觉得自己的双脚，好像被很沉重的枷锁给捆绑住了一般，导致他步履艰难。
来到书房之后，南昊阳将身后的门给关上了。
“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南昊阳低垂着眼眸，问了这么一句。
南昊阳对自己的父亲，几乎没有任何的印象。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便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他就只看见过相片上的父亲。
相片上的父亲，看起来非常的尊贵，不可侵犯，带着让人敬畏的气质。
他询问过母亲，父亲是因什么去世的，母亲却永远都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
南宏远正对着窗户站着，虽然身体已经佝偻，但仍旧带着一股强大的让人敬畏的气场：“跟穆小染的父亲，穆扬有关。”
南昊阳没有再搭话，而是安静的听爷爷继续说下去。
“当年，你父亲跟穆扬也算是挚友，你父亲几乎什么事情都会跟穆扬说起。但出卖你的，也往往都是最信任的人。你父亲就是遭遇了穆扬的出卖，才会入狱。”南宏远在说到这儿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南昊阳蹙了蹙眉，追问道：“那罪名是什么呢？父亲怎么会无缘无故入狱？”
南宏远在被南昊阳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心虚。
不过，稍纵即逝。
南昊阳还来不及捕捉到他的那一抹心虚。
“你父亲，被穆扬陷害，说是进行非法贸易，而且数额巨大，被判刑二十年之久。对于心高气傲的你父亲，他如何能受得了自己的人生留下这样的污点？在入狱之后没多久，他便患上了抑郁症，然后在狱中……用尖锐物品自杀了。”
南宏远在说起这段过往的时候，非常的气愤跟激动。
南昊阳在听到这段过往之后，他的心一点点的开始下坠，仿佛坠入了一个无止境的深渊一般。
怎么会是这样呢？
这样的真相，真的让南昊阳无法接受……
也就是说，在穆家跟南家之间，隔着一条人命？
的确，人命的债，是最没办法原谅跟忽略的。
看到南昊阳陷入了沉默之中，南宏远便知道，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他颇为严肃的说道：“你现在都知道了，还要走吗？还要去找穆小染吗！你跟穆扬的女儿在一起，对得起你的父亲吗！”
“也许你没有记忆，但是你父亲尚且在世的时候，他非常的疼爱你！对于这样的一个父亲，你忍心让他心寒吗？你若成为了穆扬的女婿，你父亲在地底下如果知道了……”南宏远紧盯着南昊阳的脸。
南昊阳捏紧了自己的双拳，整颗心脏泛起了一阵尖锐的痛，这股痛沿着他的五脏六腑蔓延开来。
他此刻，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黯然神伤的垂下了自己的眼眸，当他再度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这件事……没有误会吗？”
南宏远别过脸去，没让南昊阳看到自己的脸：“能有什么误会？难不成……我都把这样的真相告诉你了，你还是不信吗？你还是想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吗！”
“如果你还想去找她，你现在就走，我不会拦着你。”南宏远已经料定了南昊阳，不会再去找穆小染，所以他才敢这样说。
果真如他所料，南昊阳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神色看起来非常的颓然跟落寞。
过了好一会儿，南宏远都没有得到南昊阳的回答，他便知道，南昊阳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他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南昊阳的肩膀：“你还年轻，将来总还会遇到你喜欢的女孩子。穆小染，她一定不会是你人生中的唯一。”
然而……穆小染真的就是他人生中的唯一。
这一点，他在后来，才慢慢的意识到。
“如果已经想清楚了，那就回房间休息。养好精神，南天购物网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将购物网做到全世界最好，这是你父亲的梦想，我希望，你能将他的梦想延续下去。同时，不要做出任何让他失望跟寒心的事情。”南宏远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提醒之意。
“我知道了。”南昊阳心不在焉的应答了这么一句，然后便转过身去，一步步沉重的离开了书房。
在他走出了书房之后，韩素便从旁边的走廊走进了书房。
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爸，这件事……如果瞒不住呢？如果昊阳知道，当年的真相其实并不是你所说的这样……”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才不相信，在得知了这样的真相之后，昊阳还会再跟穆小染有任何的联系！只要他们没有联系，他也就不可能从穆扬的口中听到真相。”南宏远对于自己的算盘，还是挺有自信的。
韩素却觉得心下不安：“但是有些事情……或许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
“那就等不受控了，再说吧。”南宏远扭头看向了窗外。
又下雪了。
今年的雪，似乎特别的多。
地上的雪都还没怎么融化，就又覆上了一层，整座城市看过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让人产生一种特别迷茫的感觉。
此刻的南昊阳，就是陷入了这种迷茫之中。
他安静的坐在窗户边上的躺椅上，身体微微前倾，低垂着脑袋。
放在他身侧的手机，已经响起三四次了。
他知道是穆小染打来的，他很想接，可是现在却失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