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让人心疼的画面
可萧昕颜就是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心受了伤。
哪怕这个男人永远都让自己摆出一副漫不经心又没心没肺的模样,但怎么可能……在被自己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的人伤害的时候,真能若无其事呢?
很多外表上的平静,都只是自己装出来的而已。
萧昕颜发觉……看到这样的他,她的心底真的挺心疼的。
一方面是因为,她是真的开始在意他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能感同身受。
因为她跟厉佑霆,在家里所享受的‘待遇’是一模一样的。
厉佑霆一点点的缓过神来,他摇了摇头,似乎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萧昕颜也没有追问什么,而是默默的蹲在他的身侧,然后等着小徐将医药箱拿进来。
“要不然,我把危医生喊过来?让他帮您再看一下伤口?”小徐估计也是觉得伤口过于严重,所以才会跟萧昕颜提出一样的提议。
厉佑霆却默不作声的低垂着脑袋,浓密的眼睫毛微垂着,让他的神色变得更加的不可琢磨。
萧昕颜说道:“你去让人准备一点吃的,他的伤口,我来帮他包扎。”
“好……”小徐满脸担忧的看了厉佑霆一眼,不过最后还是提脚走出了书房。
书房内顿时变得格外的安静,萧昕颜也没有去打破这种安静,整个书房内就只有一些她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才会发出来的细碎的声音。
“你忍着点,应该很疼……”萧昕颜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这会儿得帮他的伤口上药。
这种药是带有刺激性的,尤其是跟这种皮开肉绽的伤口接触的时候,更是会将疼痛放大许多倍。
萧昕颜原本以为,当药水触碰到他的掌心的时候,他多少应该会有一点反应的,但……他却纹丝不动的坐在那儿,就好像此刻正在接受包扎的并不是他一般。
而他越是这样,萧昕颜的心里头就越是难受:“如果真的疼,你可以不必让自己忍着的。”
“再疼,也没有心脏疼。”厉佑霆总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萧昕颜抬眸,心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垂下眼眸帮他的手掌缠上了纱布:“他又对你说了很难听的话?”
“每一次……你父亲对你口出恶言的时候,其实你的心里并不好受吧?”厉佑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丢了一个问题给她。
萧昕颜帮她缠绕纱布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她便又动作自如的帮他缠起了纱布:“如果要说实话的话……的确是不好受。每一次故作无所谓的背后,都藏着无尽的酸楚。有的时候我也会抱怨命运的不公平啊,为什么……被家人那般不待见的人是我呢?”
“有的时候,走在街边,看到人家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散步聊天,我都会很羡慕,然后就会在心里想,生长在那样的家庭氛围里,人也一定会更善良更有爱吧?”
萧昕颜这会儿已经帮他包扎好了伤口,她将包扎用的那些东西一点点的收好,然后将医药箱放在了桌面上。
她扭头注意到了丢落在厉佑霆脚边的那把雕刻刀。
“这把刀子上全都是血,我帮你扔了吧。”说罢,她便俯下身去,打算捡起那把雕刻刀。
厉佑霆却出声制止了她:“别扔……帮我冲洗一下,放回桌面上吧。”
萧昕颜并没有多问,这把雕刻刀对他有着怎样不一样的意义,值得他留下来。
不过,等到她帮他将雕刻刀洗干净了带回来的时候,厉佑霆主动向她做起了解释:“这把雕刻刀……大概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玩具吧。”
唯一的玩具?
却只是一把再无聊不过的雕刻刀?
萧昕颜顿时觉得手心里的这把雕刻刀变得颇有分量,她有些狐疑的看向了厉佑霆,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享受过跟别的男孩儿一样丰富有趣的童年,厉梓睿有着一整个屋子的各种玩具,可我的房间……却是空荡荡。就这把雕刻刀,还是我在学校组织的一次雕刻体验活动上,由于表现不错,老师奖励给我的。”
“对于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估计没有人会喜欢无聊到甚至有点枯燥的雕刻吧?可我却莫名的觉得喜欢,因为每次在雕刻作品的时候,我都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是这把雕刻刀,陪我走过了无数艰难的岁月。每次我想要发泄,想要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时候,我都会赶紧躲回自己的房间,用雕刻来平定自己的心。”
光是听着厉佑霆在描述这段过去,萧昕颜都能脑补出,他一个人倔强而又悲伤的躲在房间里,靠着雕刻来平复自己心情的那个画面。
那可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画面。
萧昕颜将这把雕刻刀放回桌面上,然后弯了弯唇角:“怪不得,你舍不得扔掉,原来……它也算是你的小伙伴之一,陪着你走过了无数的日日夜夜。”
“嗯……”厉佑霆盯着桌面上的那把雕刻刀看了半响,然后才意识到,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萧昕颜不该出现在这儿的。
于是他便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又是小徐给你通风报信的?”
萧昕颜在他对面的那张沙发上坐下,她在心底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问道:“道歉视频的事情……你怎么没告诉我?”
厉佑霆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她果然……还是知道了啊。
“这是我单方面想为你做的事情,所以就没告诉你。”厉佑霆很快就轻描淡写的给出了回答。
“可你却因为这件事,受了伤!你父亲今天来找你,就是跟这段道歉视频有关吧?”萧昕颜眉心微皱,她总觉得自己这是……又欠了厉佑霆一个大人情。
尤其是当她看到他那包裹的跟粽子一样的手,她的心底就会翻涌起各种复杂的情绪。
“你别多想,我会受伤……更大的一层原因,应该是我跟他之间根深蒂固的隔阂。”厉佑霆的脑袋里还在清晰的回响着,厉庆延的那番恶毒又残忍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