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白衣再现

  库拉斯特城外小丛林。
  沈奕低头静立，在他对面是温柔抱膝而坐，痴痴看着沈奕。
  风吹过，带起丛林中那深沉的寂寥。
  好一会，沈奕睁开眼。
  他对温柔摇了摇头。
  温柔问：“还是不行？”
  沈奕苦笑：“我休息一会再试试。”
  已经四个小时过去了，期间沈奕一再运用沟通试图寻找白衣少女，却始终无法遇上。他也知道找到对方的几率很低，毕竟以前他也曾尝试过，且无一例外是失败。
  “何必勉强呢，也许回到都市以后神官能治好我呢？”
  沈奕摇头：“不可能，这不是伤。”
  血统冲突已经涉及到了都市规则层面，根据沈奕对空间管理者的了解，蓝颜他们没有任何可能违抗规则，因此紫砂绝无可能治疗这种伤，就象参谋的腿同样无法被治愈一样。
  唯一能够无视规则的，就是那白衣少女。
  温柔叹息：“那就先等等吧。有些人，就如那红尘过客。你寻寻觅觅的时候未必能找到，却每每在不经意间自动出现在你的眼前。也许过几天会有新的发现呢？”
  “那就等于把命运交给天意！运气或许很重要，但从来不能去主动争取……我今天必须找到她！”沈奕很坚决地说。
  温柔刷的站起来，小手堵住沈奕的嘴，用另一只手指指天空：“小心……”
  她是在提醒沈奕那天上的眼睛，随时都可能在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知道了又怎么样？”沈奕冷笑：“你知道吗温柔，人真得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人们畏惧自己的领导常常大过于畏惧死亡。我们在一个个任务世界里出生入死，所面对的绝大多数敌人都比我们强大，需要我们不断的努力拼搏才有希望战胜！相比这些近在眼前的威胁，那些空间管理者看起来更象是幼儿园阿姨，或许有能力打我们的屁股，给予一点小小惩罚，却根本不值得我们去害怕。当然要是他们表现得好些，我到是可以给他们一些尊敬。”
  “所以，知道了又怎么样？”沈奕大声道。
  他举手向天，以充满霸气的声音仰天狂呼：“我要见你！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说话……我要见你！”
  开放的心灵在这刻向着整个世界传达沈奕那强烈的思想，几乎所有的冒险者都感受到了沈奕的声音。
  正在和安贝拉灌酒，喝了四个小时，也不知喝了多少斤，已经有些迷糊的洪浪掏了掏耳朵，大着舌头说：“我怎么好象听到……老大在对我说……要见我啊……”
  一旁同样喝得醉眼朦胧的安贝拉趴在他怀里：“别胡说……他没在这……来，继续……喝！”
  “不……不能喝了……喝多了会乱性的……”
  安贝拉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洪浪：“乱性……咯咯……那好啊……那就乱呗。”
  天空陡然阴暗了下来。
  乌云遮蔽苍天，气压骤然变得极低，仿佛暴风雨来袭。
  安贝拉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洪浪怀里钻得更紧了些。洪浪的眼睛则放出光亮：“哦……那就……乱吧……”
  一双贼手向着安贝拉胸前探去，安贝拉毫不介意，反而将胸脯挺得更高了些。
  丛林中，无形的能量再度隔绝了沈奕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远方的一棵树下，那白衣女孩凝立于草叶之上，一双如水眼眸望着沈奕。
  ——————————
  “你不该找我的。”
  空灵的童音清新悦耳。
  这是温柔第一次正式看到白衣小姑娘。
  沈奕说得没错，她样子看起来有点象午夜凶铃中的白衣女孩，只是眼眉中没有那浓重的煞气，反而是清澈如湖水般的平静。
  “我的朋友遇到了麻烦，我想只有你能帮助她。”
  白衣小姑娘看了看温柔，又看回沈奕：“她的麻烦很小，你的麻烦很大。”
  温柔心中一跳，沈奕已笑道：“哦？因为我呼唤你的方式吗？”
  “空间管理者已经知道了你和我的联系。”
  “也许他们早就知道了。”沈奕耸了耸肩：“我不在乎他们，更不怕他们。我只想让我的女人好好活着，你能帮我，对吗？”
  白衣小姑娘再度看向温柔。
  “她的身体里现在拥有两种血统。临时性血统原本是一种用过后自动消散的血液力量，但是曙光天使和地狱魔王正好是死对头，当它们碰到一起时，因为战斗产生了纠缠。所以地狱魔王的部分力量混杂在曙光天使血统中，造成遗留并抵消了部分曙光天使血统的力量。这两种血统一直在冲突，由于曙光天使是正式血统，所以大部分时间能够压制地狱魔王血统。但是偶尔残余的力量会产生反击，当冲突达到高峰时，她就会全身无力和痛苦。越是在战斗激烈时，这种情况就越明显，尤其是她调用曙光天使力量的时候，正是地狱魔王壮大和反击的时机。不过因此也衍生出一个额外的好处：当冲突发生时，她对血咒类的攻击拥有很强的抵抗能力。”
  “怎么解决？”
  “我可以帮她去掉地狱魔王的血统，但是空间管理者不会允许我的介入。他们会消弭所有我做过的事产生的影响。”
  沈奕眉头一皱：“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找一种能够融合两种不同血液的力量并使用，使它们相互融合，演化成新的血统，这是符合都市规则的行为。在那之前，她必须再使用一次安达丽尔的血统，让这两种血统达到平衡。当血统平衡后，两种力量对峙，她将暂时失去使用血统作战的能力。”
  “在哪里可以找到可以融合两种血统的力量？”
  “你并不需要事事从我这里得到答案，你得到的属于我的帮助越多，对你就越不利。”
  沈奕明白了，他点点头：“好吧，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的建议。”
  白衣小姑娘向后退了几步。
  温柔急道：“别走！请问沈奕会有什么麻烦？他会死吗？”
  “他没有接受过我的直接帮助，所以不会死，但空间管理者会对他进行惩罚，最大的可能是取走天网芯片，剥夺他一半的能力，且不排除惩罚扩大到全队成员的可能性。”
  温柔再问：“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血腥都市对冒险者有着特殊的需要，空间管理者们希望有足够多的将军走进通天塔。只要让他们看到你们有成为将军的潜力，那他们就会有一定程度的容忍。比如上一次你在黑蚂蚁巢穴中的呼唤，就是空间管理者对你容忍的表现，那名空间管理者认为你有足够的潜力成为一名将军。”
  沈奕一楞：“原来你知道蚂蚁洞的事？”
  “我知道血腥都市发生的每一件事。”
  温柔：“既然沈奕已经表现出可以成为将军的潜力，空间管理者应该可以继续容忍他。”
  “前提是他的表现带来的期望值大于他所造成的麻烦。”
  沈奕笑了：“和你接触是一桩很大的麻烦？”
  “最顶级的麻烦。”
  “那要怎么才能让他们继续容忍下去？”
  “空间管理者需要的不仅是将军，更需要最出色最优秀的将军。你面临的麻烦已经大到需要你证实自己是前所未有的最优秀最有潜力的冒险者，才能让最高议会对你网开一面。”
  “怎么才能证明我是最优秀的？”
  “挑战前人未完成过的任务。”
  温柔：“我们正在以普通区冒险者的身份进行三难度的任务。”
  “那不够。”
  低头沉思了一会，沈奕突然问：“那艾薇呢？她接受过你的直接帮助，她的麻烦比我更大，她会死吗？”
  “是的，这次任务结束后，空间管理者将对她进行抹杀，通过时光逆流得到的所有奖励都将被取消。他们称这为纠正错误。”
  沈奕和温柔同时倒吸一口气。
  果然没错！
  想了想，沈奕说：“那个姑娘救过我队友的命，我希望能救回她。那么要怎样才能让她活下来？另外，要怎样才能让我们的收益不被取消？”
  “那很难。”
  “那就是有办法喽？”
  “纠正错误是空间管理者存在的重要意义，想要让她活下来并保留收益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她进入到另一个错误中，并逆向纠正它。”
  “以功抵罪？”
  “是的。但即便是这样，时光逆流也会被取消。”
  “我就没指望它能一直存在。那么这个空间有错误吗？”
  “有我在，就会有错误在。”
  “我们要面对什么样的错误？”
  “一个不该出现也无法面对的对手，它是一把万能钥匙，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沈奕与温柔同时心灵剧震。
  沈奕更是脱口叫出：“杀死魔神？”
  “魔与神是血腥世界最终极的存在，它们代表着秩序与威严，拥有着绝对强大的实力。正常情况下，它们不会对三难度以下的任何冒险者出手。”
  “原来是这样……”
  沈奕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三难度的最终BOSS不是墨菲斯托而是阿兹莫丹。
  在血腥都市的世界里，魔与神是最顶级最巅峰的存在，比如女海神缇亚朵玛。这些魔或者神拥有着非凡的力量，通天彻地的能力，是各世界中的主宰，根本不是冒险者们所能抵抗的。
  所以在三难度以下，魔神级的人物不仅不会作为主线任务，甚至也不会作为可选任务出现。
  这就是为什么同为陨落装备，星光项链要求以四难度BOSS的血液清洗，魔神面具却只要求面对魔神追杀活下来即可的原因。
  从任务本质上说，只怕后者比前者更难。
  不过沈奕还是说道：“温柔曾经遭遇过贝利亚变身的迪亚波罗，必须承认的确很强，但给我的感觉还达不到无法面对的地步。”
  “魔神的可怕不在于强大的攻击力，而在于他们拥有的不死特性。每一个魔或者神都拥有无限复活的能力，无论怎样摧毁它们，它们最终都会活过来。”
  这个回答就象是一道惊雷劈中沈奕。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白衣小姑娘，一字一顿道：“无限复活？”
  “是的。”
  “那要怎么才能杀死它们？”
  “魔神的不死特性来源于它们的神魂，那是它们一切力量的尽头。魔神在被杀死的时候，神魂或魔魂就会消散。当它们重新聚集时，新的魔神就会降生。神魂不灭，魔神不死。”
  “原来是这样，那是不是只要我们抢到了神魂珠，它们就不可能再复活了？”
  “没那么简单。你曾经得到的神魂珠不过是一个魔或者神最微量的神魂形态，神魂是血腥都市最有价值的存在，神魂珠也不过是神魂最低级的表现。当你杀死一个魔神的时候，神魂的力量会四处溢散，并重新聚拢，你必须尽你所能的去捕获或者消灭神魂，但只要还有一丝神魂存在，魔神就会重生。你所捕获或消灭的神魂越多，魔神重生的速度就越慢，而捕获速度远远小于消灭的速度。所以从理论上说，如果你想完整获得一个魔神的神魂，那么你可能要杀死它一百次。如果你只是消灭神魂，也要杀死它至少十次以上。”
  “原来是这样，我们的安全与我们的贪心程度成正比，对吗？”
  “是的。和你们使用时光逆流产生的复活不同，魔神复活是真正意义的全方位复活，有些魔神在复活后甚至会激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比如迪亚波罗就是这类。”
  温柔叫道：“这是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别说几十上百次，就是一次都做不到！”
  “你们也只需要杀死一次。即使不考虑魔神的不死特性，魔神的实力也是四难度最顶级的存在，之前从未有任何低级冒险者做到过这一点。你们能够杀死一次，已经足够最高议会对你们刮目相看。”白衣小姑娘清音悠扬：“使用魔神面具，迪亚波罗将会出现并追杀使用者。追杀的正常时间是三分钟，并只追杀目标一人。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让它长时间存在，并攻击所有目标，错误因此而产生。我制造错误，你们解决错误。”
  “空间管理者会知道这一切吗？”
  “这里受到屏蔽，他们不会知道我们的对话，却可能根据发生的事实猜到内容。但这没有关系，只要他们认为你拥有出色的潜力，在未来可以成为他们最需要的人，他们就可以容忍你的一些作为。”
  沈奕急问：“那么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吗？”
  白衣小姑娘沉默了。
  好一会，她说：“不是我在帮助你们，而是你们在帮助我。”
  她缓缓向后退去，消失在那片苍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