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2、容非茉茉新婚
  3、南柳柳莳音
  4、越王魏紫
  5、容非茉茉婚后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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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番外一(上)
  【一】
  杜栖迟有关童年最初始的记忆, 是京城杜府宅院内的某日。
  经过年月淘洗,脑海中仅剩两个场景,却极其深刻, 挥之不去。
  那年, 她五岁。
  第一个场景, 春光融融, 与呼痛声极不相称。家中上下神态局促、奔进奔出,而她那素来洒脱的父亲, 满脸焦灼,于庭前来回踱步,步态沉稳中带着凝重,践踏一地落花。
  没多久,房中传出婴儿洪亮的啼哭声, 有人急急出门禀报:“恭喜庄主喜获麟儿!”
  而后,父亲喜笑颜开, 轻抚她的小脑袋,“迟迟,你当姐姐了!往后得呵护弟弟,做好榜样。”
  第二个无法泯灭的情景, 则是她产后虚弱的母亲, 娇美容颜透着苍白,眸带忧虑,气息凌乱,以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
  “你爹长期奔走各地, 娘需调养身子、照顾弟弟, 你已到练武年纪,过些日子, 到蜀地跟你姑母学艺吧……她既是你爹的长姐,也是娘的大师姐,定会像对自家孩儿那样爱护你。”
  年幼的杜栖迟睁大了迷惘的眼睛,唯唯诺诺,并未意识到,自己即将走上另一条道路。
  【二】
  准备妥当后,杜栖迟在四姨一家护送下,离家千里,奔赴峰峦叠嶂包围的钥华阁。
  四姨父白霜朝,也是她表叔,一向视她如己出,待她呵护备至,兼之路途中有白家哥哥姐姐相伴,她没特别想家。
  古蜀道的险要,如铜墙铁壁,与她往返于京城和山东老家沿途所见大不相同,使她充满崇敬与畏惧之心。
  当时,身为皇家郡主的四姨牵了她的小手,满是感怀:“遥想当年,我随师父上山时,也像你这般年纪。只可惜,我呆了十年,武功没好好学,成天偷懒、捣蛋……迟迟,你爹是‘天’青玉指挥使,你娘曾担任阁主,你作为长女,别学你四姨,要好好用功,知道不?”
  杜栖迟郑重点头,后来方知,四姨儿时被送至师门,仅仅源于命格和身子弱。
  而她,不一样,她肩负着杜家的希望。
  抵达钥华阁后,四姨一家陪她住了三个月才离开。期间,杜栖迟逐渐适应阁中生活,因学艺之故,对各位姑母、姨母都改了称呼,皆称他们为师伯。
  她这一辈,不算刚出生的亲弟弟,共有八人,论年龄,她排第七。
  与她自幼相熟的白家哥哥姐姐是皇家血脉,又是侯府公子小姐,平常待在父母身边,极少在钥华阁。其余的师兄师姐们,她似乎见过,却无记忆。
  四姨一家离开那夜,杜栖迟孤身入眠,没了亲近之人陪伴,心里空荡荡的,方觉山风如刀,孤星凝寒,山川寂寥,与京中夜色大不相同。
  推开窗户,月华浸润山景与楼阁,也湮湿了她白色寝衣。
  幼小的心灵,品味到孤独,尽管那时,她茫然不识,却能从心底体会前所未有离愁。
  风里隐约送来隔壁院落的童谣和故事,断断续续,几不可闻,也跟她无关。
  那仅属于姑母的蓝家姐弟和二师伯的马家三兄妹,他们父母常年住在钥华阁。
  那一刻起,她已然明了,自己是唯一寄人篱下的孩子。
  纵然无比思念温柔的爹娘,但她不能说,也不能哭。
  她不是懦弱的孩子。
  【三】
  一晃数月,大家相处融洽,可看到师兄师姐有亲人的呵护,杜栖迟既无双亲也无兄弟姐妹在侧,内心滋味难言。
  大伙儿时常聊起年仅六岁半的小燕师叔,叨念着他何时回来。他近来随师祖夫妇南下出海、寻访亲友,是以没在阁中。
  杜栖迟早在父母处得悉,小师叔是师祖独子,年龄比他们这辈的老四小,比老五大。他曾去京城住过一段时日,那阵子杜栖迟才两岁,对此印象全无。
  她听说小师叔生得俊俏活泼,深受大家喜爱,心中也隐隐期盼能早日见到只比自己大一岁的长辈。
  又过了三个月,他们终于真正相遇了。
  无奈,这位小师叔却远不似其他长辈那般疼爱她。
  杜栖迟忘记了那日天气,忘记了有多少人在阁前相迎,只记得,秋山寂寂,师祖夫妇青袍翻飞,年近五十的俊美容颜却温润如玉,丝毫无年月痕迹,挽着那白衣素净的清秀孩童,好看得如像从画中摘下来一般。
  她也渴望,与爹娘游遍天下,遗憾此际,他们远在京城,身边的是她弟弟。
  “谁家的小麻雀?”
  这是燕鸣远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那天穿了浅灰短袄衫、褐色百褶裙,看上去灰扑扑且略显臃肿。
  师兄师姐们被小燕师叔的形容逗笑了,唯有师祖呵斥燕鸣远口不择言,遂接受众人礼见。
  杜栖迟言行拘谨,那双水灵灵的明眸透着怯意,浑然不知,自那日起,“小麻雀”这外号,将一直伴随她。
  闲来,一帮孩子会在师长指导下比试切磋。
  杜栖迟在娘胎里只待了七个月,生下来体弱,先天不足,武功根基为父亲那一脉,在京城时仅有一丁点基础,加上年纪又小,这些天以来,师兄师姐都让着她。
  到了燕鸣远手下,就没那么走运了。
  虽是七岁孩童,燕鸣远出手半点也不含糊,章法有度。他的功夫为父母亲授,不亚于比他年长的几个师侄,和杜栖迟喂招,两三下便将她撂倒在地,摔得她鼻青脸肿。
  杜栖迟父亲身居高位,打小被捧在手心呵护,即便众师兄师姐与她过招,也是点到即止,何曾遭人下重手?
  跌倒在地,泥沙混着芳草气息溅入口鼻,苦到了她心里。
  “欸?没想到你武功如此不济!小七,你得明白一事,咱们长大后面对的,是真刀真枪,要见血的。”燕鸣远搬出不知从哪位长辈处听来的言辞,白净稚气的脸上透出不屑,嘴角莫名挑着笑意。
  杜栖迟被他骄傲眼神一扫,初次感受到类似于屈辱的情绪。
  孩子也有尊严,越被蔑视,越不服输。
  【四】
  此后,杜栖迟愈发勤奋,起早摸黑,日夜苦练。
  师祖夫妇念在她缺少双亲诱导,得空了多加点拨,因而她免不了要与燕鸣远接触。
  燕鸣远在父母跟前尤为乖巧伶俐,背地里则没少嘲笑她,说她瘦弱、不堪一击、是鹌鹑而非麻雀。
  她听不懂他为何笑自己是“鹌鹑”,又没敢问,一一忍着。
  因为她辈分低,年纪偏小,其他师兄师姐互相帮助,唯独她最好欺负了。
  一定是这个原因。
  为了向师祖学到更精湛的武功,杜栖迟甘愿受小燕师叔驱使,为他爬树摘果子惹到毛虫起疹子、给猫洗澡被抓了两手红痕,有好吃的也全任他先挑。
  然而,师祖只待了三个多月,又携同燕鸣远离开,云游四方。
  杜栖迟想念他们夫妇,也时不时想起那个趾高气昂的小师叔。
  即使他一而再再而三打压她,她依旧承认,他是年轻孩子中最耀目的一位。
  杜栖迟从未偷懒,唯求缩短和燕鸣远之间的距离。
  往后三年,师祖一家在中秋前后返回,待上四个月左右,又去别处逍遥。
  头一年,杜栖迟仍是被燕鸣远几下打倒。父亲不远千里来陪她过年,她没说一个苦字,她得让他知晓,他的女儿不输于旁人。
  次年,各有进步,她能抵挡燕鸣远二三十招,得到了姑母赞许。
  第三年,除了杜栖迟父亲北上办事,其余人都来了,包括她的母亲和幼弟。许久不见母亲,她想哭,但她忍了,懂事地对他们微笑。
  那一年,她已九岁,武功不再是小辈中最弱的,年末考核,不但胜过郡主家的两个孩子,连应对马家的两位师姐,也堪堪打成平手。
  十三岁的马大师兄知杜栖迟难得见母亲,容她在手底下走了百余招,才以厉害招式将她制服。
  母亲搂着四岁的幼子观战,见自家长女出类拔萃,喜极而泣,连声道:“确实只有大师姐的严苛,方可弥补我们夫妻性子软弱的不足!”
  偏生燕鸣远冷不防冒出一句:“小麻雀如今长进了不少,让师叔试试你功力。”
  他辈份比她高,根本无需参与,却像是故意为难,拳脚相加,招招猛烈,丝毫没留情面,将她逼至山壁。
  杜栖迟已无还手之力,内心的沮丧不言而喻。
  她花了将近四年,终究未能赶上这位小师叔,也许,一辈子也追不上。
  除非,她另辟蹊径。
  那天夜里,杜栖迟鼓起勇气,敲开了四姨的院落,跪倒在四姨父兼表叔的白霜朝身前,垂首道:“小七请求表叔授予凌霄剑法。”
  凌霄剑法,是让她杜家庄名扬天下的凌厉武功。
  白霜朝的武学始于杜栖迟的祖父,机缘巧合下习得钥华阁的武功,成了世上唯一身兼两派所长者。
  钥华阁主为杜氏长女,却因是私生女之故,从不曾正式拜入杜家庄门下。
  杜家嫡传的父亲不在,杜栖迟只好求表叔。
  她语气诚恳,态度坚定,清澄眸子里蒙着一层少见的泪光。
  白霜朝清朗长眸闪过一丝狐惑,但杜栖迟的确是杜家血脉,他没理由拒绝。
  他们一家在山上待了三个月,白霜朝不好在钥华阁公然传授她杜家功夫,便夜间私下传了内功心法、剑诀,让她自行修炼。
  杜栖迟白天苦练钥华阁的东云剑法,晚上研习家族内力和凌霄剑法,连生病也没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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