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言的人

  侍卫的惨叫声还响在耳边，而鼻尖充斥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陶安歌决定了，要看。
  她要看看列渊做了什么，看看如此厉害的他还会做些什么。
  列渊尊重她的选择，缓缓放下了手。
  血。
  果真是血。
  本就不太干净的地面被鲜血染红，再加上侍卫不停的惨叫挣扎，血迹这一片那一片，就跟用鲜血在地上作画似的。
  再看向那惨叫的侍卫，他双手放在胸前，试图以磨蹭来减轻疼痛感，但是却没有一点用。
  而此时他的手腕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只有手腕，没有双手。
  看着那光秃秃还在不断冒血的手腕，陶安歌瞳孔一缩，差点没有站稳。
  “走吧。”就知道她见不了这血腥的一幕，列渊准备带她出去。
  但陶安歌的双脚就跟灌了铅似的，一动不动：“你，砍了他的双手？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说不知道吗？就因为说了列渊不满意的答案，所以就失去了双手？
  陶安歌无法理解，真的无法理解列渊这样做的目的。
  因为了解不了动机，所以觉得他这样的举动残忍，很是残忍。
  “哪儿来的为什么。”他懒得解释。
  侍卫还在惨叫着，陶安歌看见他刚断掉的双手滚到了角落，断手上又是血又是灰色。
  视觉再一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比之前韩大夫的截肢还要冲击。
  胃里一阵翻腾，她有些忍不住的想吐。
  列渊唤来耿恒，让他将陶安歌带出去。
  耿恒不敢懈怠，只能将还在受惊吓中的陶安歌扶了出去。
  夜风很凉，吹在脸上让她有一刻的清醒，但随即脑海中又被刚才血腥的画面充斥。
  “陶大夫，喝点水。”耿恒将她带到院子中的石桌旁坐下，又贴身的递上了一杯水。
  他想着毕竟是姑娘家家，就算是大夫，但忽然看到刚才的画面，想来这心里应该还是承受不住的。
  果然，陶安歌刚喝下一口水，想说压压胃里那股翻腾的恶心感，结果完全没用，这翻腾的恶心感反而还越发强烈，直接伙同刚喝下去的水吐了出来，一阵干呕。
  “陶大夫没事吧？”耿恒吓了一跳，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陶安歌难受的摆手，按住自己的胃表示没事。
  她缓了一会儿，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刚才的画面。
  也真是奇怪，血腥的她不是没有见过，就连中毒腐烂的尸体也不会让她产生这种反应。
  “陶大夫，要不属下先护送你回去休息？”耿恒见她脸色有些苍白，问道。
  陶安歌还是摆手拒绝，她没这么矫情。
  耿恒也没办法了，只能站在旁边守着。
  “你的主子，一向都是这么残忍吗？”这时，陶安歌忽然问道。
  耿恒愣了下，不知道是该如实回答还是保持沉默，这总不能在背后说自家主子的不是吧。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自己无敌了，所以对所有的生命都漠视吗？”没得到回答的陶安歌继续问道。
  耿恒微低头。
  “原来他不管是杀人还是伤人，都如此轻松。你家主子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是好人。”这个他可以回答。
  “好人？”陶安歌觉得这两个字有些嘲讽。
  “是的。”耿恒点头，确定。
  陶安歌笑了两声：“你口里的好人，是什么界限？”
  “主上不会滥杀无辜。”耿恒道。
  呵，不会滥杀无辜。
  陶安歌在心里嘲讽这四个字的同时，也在深深的嘲讽自己。
  不管在哪儿，都存在弱肉强食。
  无论是她曾经生活过的二十二世纪，亦或者是这浮海大陆。
  她没资格去评判别人，也没资格去管别人的行为，但在她内心深处，还存在着正义。
  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她的人，但这不放过绝对不会是直接要了别人的性命。
  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但绝对不会是以列渊这种随心所欲去杀人的方式来解决。
  陶安歌知道，她还是跨不过心里这道坎，这里的人和她从小受到的处事方式完全不同。
  “陶大夫，你是认为主上残忍吗？”犹豫了半天的耿恒反问过来。
  耿恒的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嗯了声，算是默认。
  “其实主上并不残忍，这只是主上的一种处事方式，主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理由。”耿恒为自己主上辩解。
  “理由？”陶安歌看向他，“耿恒，我知道你们这的规则，但短时间内，我无法接受。”
  耿恒本就是个寡言的人，更别说是劝人，说来说去也就几句为自个儿主上好的话。
  陶安歌看向那紧闭的房间。
  今晚，可真是够刺激的。
  兴许是因为今晚真正见识到了列渊杀人的模样，陶安歌的心忽然有那么一丝的迷茫。
  她终究是被他利用的人，等哪天没有了利用价值，会不会也会像今晚的黑衣人和里面那侍卫一样？丢命断肢？
  而她现在，又偏偏无法逃脱他。
  这时，那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列渊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陶安歌抬头看去，在接触到他眼眸的一瞬间顿时躲开，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鸟一样。
  “主上。”耿恒走过去。
  列渊将手中的东西拿给他：“将这东西拿去给楼尘。”
  “是。”耿恒接过，立马去照办。
  可能是注意到陶安歌有些不对劲的情绪，列渊朝她走了过去。
  陶安歌见他走来，别过头下意识一躲，似乎是不太想见到他。
  “害怕了？”他蹙眉，问道。
  陶安歌未答，只是低着头。
  列渊看了眼周围，这院子许久未住人，本就是个快要荒废的院子，这么晚，房屋里又满是鲜血，戾气还挺重。
  他伸出手，示意她牵着：“我们回屋。”
  陶安歌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着衣角，也没伸手。
  见她这样，列渊只好稍稍弯腰，主动去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冰冷的石头凳上拉起来。
  陶安歌被强行拉起，力气又没有他的大，挣脱不开只能被拉着回了住的院子。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点上了蜡烛，烛光驱散角落的黑暗，看起来有些暖。
  但看起来再暖也暖不到陶安歌此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