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江北
.江北淮安,这座扼漕运、盐运、河工、榷关、邮驿之机杼,一度与扬苏、杭、扬三州并列的大城此刻正杀声震天,城下无数穿着大明红色军衣的官兵正在沿着云梯向上攀爬,队伍的最前面已经杀上了城头,与一支同样穿着红色军衣的军队杀得难解难分,不时有人惨叫着从城头掉下来,又有更多的人补充上去。
这里是刘良佐、刘泽清两人余部的最后老巢了,徐勇、方国安、张天禄、张天福、施风仪、黃国琦、李洪基、李化鲸、刘之干这些人刚刚叛乱时声势浩大,其中光刘良佐部四总兵名下步兵十万,骑兵三万,刘泽清部下步兵五万,骑兵二万,水军二万;总共二十二万大军,而且水陆步骑齐全,一路攻城掠地,好不快活。
只是黄得功统领大军刚一进攻,叛军就显出了原形,由于谁也不服谁,二十多万大军分散各地,每处比起黄得功来兵力都不占优,素质更是差得太多,黄得功充分发挥骑兵的优势,往往在叛军刚到一地就突然出兵,叛军只顾抢掠地方,无心应战,一触即溃,四散奔逃。
黄得功与其说是与叛军作战,更象是检验自己的行军速度,短短二十余日,刘良佐部下总兵徐勇、方国安战死,张天禄、张天福见识不妙,拼命向北逃窜,黄得功部追之不及,才让两人溜走,施风仪、黃国琦本来是水贼出身,被刘泽清收复不久,见到黄得功部势不可挡,干脆丢下部下,只带着小部分骨干窜入大湖,重新当起了水寇。
只有李洪基、李化鲸两人拥着刘泽清的侄儿刘之干逃入淮安,凭借着淮安城池固守,淮安也是黄得功部唯一要啃的硬骨头,只要攻破淮安,这场江北两镇余部掀起来的叛乱就可以宣告结束。
“砰、砰、砰。”数十名膀大腰圆的士兵推着一辆巨大的撞车正在撞击着城门,撞车每撞击一下,连带着整个城墙都在摇晃,城门两旁,数辆已经损坏的撞车静静的躺在一边,它们身上火烧,巨石所砸的痕迹清晰可见,上面的斑斑血迹更是诉说着此战的惨烈。
又是一声巨响,城门终于经不住了,哗啦一声裂成两半,砰然倒地,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一条笔直的城中大街显露在这支攻城的军队面前。
“万胜!万胜!”城外的大军欢呼声响了起来。
一名将军模样的人拨出长剑,斜指着趟开的城门:“骑兵,进攻!”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无数的骑兵从城门风驰电掣般涌入,叛军看到城门被破,已是惊慌失措,面对骑兵的冲击,更是吓破了胆,撒腿就跑。
“城破了,城破了。”城中到处是惊慌的声音响起。
正在城头舍生忘死。拼命阻挡着明军攻城地叛军顿时土气大溃。步步后退。数名明军轻松地来到原先撕杀最为惨烈地一杆大旗旁。将绣着斗大刘字地大旗旗杆连砍数刀。大旗轰然倒地。另一杆飘扬着黄字地大旗冉冉升起。正在城墙沿着云梯向上攀爬地官兵暴发出震天般地呐喊:“万胜!万胜!”
淮安府最为华丽地府第内。刘之干坐在椅子上呆呆地出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二十多万大军就这么完了。他本以为就是破不到南京。至少可以占领江北。到时大清南下。他以江北之地相投。即使不能象吴三桂。孔有德他们那样封王。至少高官厚禄少不了。没想到还没等到清人南下。他已经败了。
一名满身污血地军官闯了进来。见到刘之干还在发呆。连忙道:“官军已经进城了。少帅赶快逃吧。”
“逃。逃到哪里去?”刘之干冷然地问道。
那名军官嘴唇动了动。眼下淮安被数万明军围得水泄不通。刘之干目标如此大。又如何能逃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李洪基。李化鲸已经降了。官军正在往大帅府过来。少帅。赶快逃吧。”又一名军官闯了进来。向刘之干禀道。
“哈哈,大难临头各自飞,本少帅也不怪他们,只是他们难道以为到了此时投降就有活路么,蠢,真蠢!”刘之干大笑起来。
两名军官见到刘之干一幅疯狂的模样,摇了摇头,互相望了一眼,默契的转身出了刘府,将身上沾血的军衣脱下,融入到淮安百姓当中,他们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黄得功的军纪相对于他们来说好的太多,并不会进城之后大屠杀。
就在两名官军走出刘府不久,府中一片火光升起,熊熊的大火很快席卷开来。
城外,一名亲兵纵马来到主帅黄得功的面前:“报,侯爷,刘之干在府中纵火身死,淮安叛军都已投降,马总兵和田总兵请侯爷入城。”
黄得功皱了一下眉:“纵火,烧得怎样了。”
“回侯爷,由于我军进入及时,刘府只有大厅部分烧光,其余没有损失,府中找到十余具尸体,其中已经确认刘之干就在其中。”
“好!进城。”黄得功大为满意,历经一个月,这场叛乱终于平定了,只是他心头还压着一个阴影,皇上不知怎么样了。
大兵入城,街道上几乎看不到百姓,只是从两边鳞次栉比的建筑还是可以看出淮安的繁华,黄得功扫了数眼便收回目光,自己不可能在这座城池待太久,至多休整一天就要出发,左良玉的大军还要等自己去破,皇上,你可千万要等着微臣到来。
“侯爷,饶命啊,饶命啊。”大街上一声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黄得功的思绪,两名身穿甲胄,三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武将在数名军士的押送下从旁边走过,见到黄得功顿时拼命喊叫起来。
黄得功扫了一眼就认出两人正是昔日刘泽清帐下的宠将李化基,李化鲸两人,他厌恶的挥了挥手,示意部下将他们拖下去,李化基、李化鲸两人的喊声越去越远,不久就嘎然中断,这两人已经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