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雷鸣时刻（下）

  蝙蝠侠死了。
  他被外神刺穿心脏，就如普通人被子弹击中。
  生命力如滔滔海水，从那被撕裂的皮囊中流走，布鲁斯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
  一如人生终结时的走马灯。
  他的诞生，他的成长，他所经历的困难。
  在那阴暗的犯罪巷中目睹父母身死，于痛苦中长大成人，又在失去的折磨中选择自我放逐。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啊，是了。
  然后他遇到了梅林，遇到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男人。
  之后的画面就变得不那么真切，但几乎每一幅人生画卷里，似乎都有梅林的身影。
  如果人生再来一次，他是否还会登上那斯塔克家族的货轮，在遇到梅林时，他又是否还会接受那份纯粹的善意呢？
  大概...
  大概还会吧。
  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纯粹，而又延续终生。
  “啪”
  布鲁斯的手抬起，放在了外神冰冷的肩膀上，他抬起头，在地狱蝙蝠战甲之下的脸上，那双已经不再年轻的眼中，有剧烈的光。
  他看着眼前这强大无比的外神，他说：
  “你们...不会赢得！”
  泰瑞昂也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消亡的灵魂，他语气平静的说：
  “我也不是为了赢，才和你们战斗的。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这个回答让布鲁斯的眼神变的暗淡。
  他低下头，在手甲中轻轻按住最后的按钮，他说：
  “所以，你们...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
  “滴、滴、滴”
  急促的声音在地狱蝙蝠盔甲内部响起。
  泰瑞昂眯起眼睛，立刻就要后退，但在祂身后，被砍断手臂的万磁王埃里克，这个疯狂的老头不要命的合身扑过来。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泰瑞昂压在原地。
  “一起死吧！！！”
  “轰”
  恐怖的爆炸于地狱蝙蝠战甲中亮起。
  被梅林置放入战甲中的所有能量于同时爆发，相当于一个全能天父的自爆，即便是对于强大的外神而言，这样的伤害也足够可观了。
  “轰”
  在那能量暴起的火光中，瑞雯抱着一样东西被推飞了出来。
  她周身环绕的黑火被那震慑群星的爆炸撕裂开，让渡鸦少女也被蝙蝠侠的最后一击影响到，她在空中翻滚，又被简抱在怀中。
  雷神之锤于星空中呼唤千万雷霆，将那源源不断的冲击波挡在两人身前。
  “噗”
  瑞雯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她颤抖的将手中的无限手套戴在右手上，她语气沙哑的对搀扶着她的简说：
  “在我死后...就该你了。”
  说完，渡鸦少女也不理会简的阻拦，再次化身黑色的毁灭之鸦，呼啸着冲向爆炸的火光中，紧接着就有外神与死亡双方的咆哮。
  然后...
  “轰”
  更恐怖的黑色能量在六色光晕与四色不可见光的包裹中，以内爆的方式，将那被压缩的群星彻底击碎。
  瑞雯的决死一击甚至动摇到了上帝和巨凶兽维持的战场，让两者的力量向外逸散。
  整个星空都被炸出了一道通往虚空的裂痕，就像是个超级的黑洞，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入其中。
  在魔法光晕的闪耀中，在爆炸之后，外表被扭的坑坑洼洼的无限手套又被送回到了简身前。
  那手套悬浮在神威雷神眼前。
  似乎在呼唤着她。
  一个伟大的使命与残酷的牺牲在呼唤着她。
  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虚弱的托尼将托尔唤醒，她的爱人正盘坐在星空的碎片上，他在看着她，那倒影群星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光泽。
  他看不到了。
  在继承符文王与永恒力量时，托尔的双眼已经毁去，在永恒之力消散后，托尔已经完全不能视物，但他能感觉到。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爱人正在无声的和他告别。
  “不！别去！”
  托尔颤颤巍巍的试图起身，但却被简伸手摁住。
  神威雷神将无限手套戴在右手上，用右手握住姆乔尔尼尔，神锤也在嗡鸣，它映照出无限的雷光。
  “mua”
  一个温柔的吻被留在托尔额头。
  简语气平静，她轻声说：
  “别为我悲伤，托尔，我的爱人。”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成为神威雷神的最后光景，也许我以这种形态出现，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的一生已经足够圆满了，遇到你，经历这么多奇异之事，又能以如此的荣幸与你们并肩作战，成为传说的一员。”
  “已经足够精彩了，托尔，我该去往远方，为这片群星作出最后的反抗。”
  简抬起头，看向前方的战场。
  那不可一世的外神在连番受阻之下，已经不复那掌控一切的姿态，他也有了伤口，他也在流血，他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我想，即便是他们这些外神，也没办法轻易的毁掉我们的希望，毕竟在大地深处，已经长满了种子。”
  简拨了拨头发，她摘下面甲，露出自己那张恢复青春健康的脸，在她漂亮的眼角，有蓝色的闪电在回荡。
  她说：
  “笑着为我送行吧，托尔，为你的爱人喝彩吧，我也将如你的传说一样，在群星飞驰，与闪电竞速。”
  “我乃神威雷神！”
  简举起嗡鸣到极致的姆乔尔尼尔，无尽的闪电包裹于她的躯体之上，她在如阿斯加德人的怒吼与咆哮之中冲天而起。
  她看着那拿起白霜长剑的外神，她说：
  “我乃，赴死者！”
  被两次爆炸弄的如流浪汉一样狼狈的泰瑞昂也在此时抬头。
  在他的独眼中，他看到了自天际划下的万钧雷霆，在他那俊美的脸颊上，也露出了一丝无奈。
  这些地球人...
  他们已经疯了。
  他们已经不吝于用自身成为武器，只为了和强敌同归于尽。
  在进入这方群星之前，泰瑞昂可没想过，自己会被这些叛逆者们，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还好...
  自己手中还有武器。
  死界之王双手握住寒冷的长剑，祂想到，只要自己还握着武器，自己便永远不会失败。
  “你会输的！”
  一个女性的声音骤然在泰瑞昂心灵中响起，祂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白霜长剑上，祂感觉到了手中武器的混乱。
  武器叛变了！
  不对，这把武器从一开始就站在对方阵营，它只是被唤醒了！
  唤醒的口令，便是刚才那蝙蝠侠刺入他体内的那一记死亡袖剑...那一次暗杀，暴露了他此时的虚弱！
  这才是梅林留给他的底牌！
  现在已经被翻开！
  祂撒手将长剑抛向群星深处。
  但在那长剑脱手的瞬间，它便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在死界之王愕然的注视中，狠狠的反向刺入了泰瑞昂的躯体里。
  这可不是英雄们的小打小闹！
  这白霜里存储的，可是来自祂本源的力量，这反戈一击对泰瑞昂造成的伤害，要比之前英雄们施加的所有更可怕。
  最要命的是，它选了一个最完美的反叛时刻！
  泰瑞昂根本来不及防御，祂体内无敌的力量被搅乱，只能仰起头，正面承受简.福斯特抱定死志的最后一击。
  “哐”
  银灰色的战锤砸在了死界之王的额头处，在碰撞的瞬间，神锤便发出一声悲鸣，就如撞在不可撼动之物上，整个破碎开。
  而飞舞的雷霆将死界之王彻底淹没，还有无限手套附带的摧毁性力量，也于同时爆发。
  这些能量在肆虐，让死界之王发出了自进入群星以来的第一声痛呼。
  祂被重伤了。
  败亡...
  那不可能的败亡，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等等，那道光。
  那道于眼前亮起的光...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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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两样东西从高空落下，正砸在双目失明，只剩下右臂的托尔眼前。
  他能感觉到熟悉的能量在跳动，那是姆乔尔尼尔在悲鸣。
  失魂落魄的托尔伸出手，抚摸着眼前已成碎片的神锤，他似乎还能从这些雷光闪耀的碎片上，感觉到简的温柔。
  他已失去了希芙，又失去了简，还有他的朋友们，与他一起来到这片战场的英雄们，那些勇敢的赴死者。
  他失去了所有。
  托尔沉默着，他在托尼的帮助下戴上了无限手套，又握紧了姆乔尔尼尔断裂的锤柄。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在他身边，托尼沉默的跟随。
  这战场上最后的两人已经知晓...
  轮到他们了。
  “我小时候，我母亲一直告诉我。”
  托尔抓着断裂的锤柄，以一种蹒跚的姿态向前行走，一道道雷光于他身上跳动，那是托尔手中最后的雷霆。
  他就像是聊天一样，在这遍布狼藉的战场上，他对身边的托尼说：
  “她说啊，这千万天堂中，都没有一把锤子可以让我成为更优秀的神，唯有我自己的双手才能办到。”
  “我总是不理解。”
  托尔摇了摇头。
  托尼用死寂的声音回应到：
  “这很容易理解，你只是太蠢了而已。”
  “对，我很蠢。”
  托尔并不在意托尼的讥讽，他只是想说出自己此时的想法。
  愤怒，痛苦，使命与失落在他心中缠绕着，却根本没有一种情绪叫放弃，他并没有放弃。
  他说：
  “父亲总说我们不是神...”
  “他错了，我们可以成为神。”
  “在我们内心的爱，全部变为愤怒时，当那些不好的回忆，完全遮盖住美好的时候...我们就会在痛苦中，成为最恐怖的毁灭神祇。”
  “就如我现在这样...”
  托尔停在原地，他挥起仅剩的右手，符文王的所有力量被他毫不控制的灌注在姆乔尔尼尔断裂的手柄上。
  无限手套的威能也被催发，在雷霆四溅中，一团完全由压缩的诸色能量组成的战锤出现在他手中。
  他疯狂的压榨着自己的躯体，将自己的存在，将自己的生命，将自己的魂灵都压入其中。
  站在托尔身边的托尼，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股破坏性的力量，最少在能级层面，已经完全不逊于他面对那外神时的压迫。
  在那越发低沉的雷鸣声中，托尔的声音继续讲述着：
  “洛基告诉我，当一个故事结束了，它并不会真的结束。”
  “它总是在不断的开始，因为总有人会试图复述它...只要你不忘记，传说就会存在的比我们更长久...”
  “托尼，记住我们的故事，记住我们所有人的名字，记住我们今日经历的一切，然后...”
  “该说再见了。”
  “啊，真的好想再喝一杯阿斯加德的蜂蜜酒啊。”
  托尔轻笑了一声。
  他将包裹雷霆的身体舒展开，就像是投掷标枪，尽管双眼已经不能视物，但敌人就在前方。
  必须被摧毁，必须被打败的人，就在前方。
  朝着那里挥舞吧！
  “嗖”
  耀眼的雷霆从托尔手中飞出，它就像是这群星中唯一点亮的光，在破碎的星海中带起了无数的光点，轰隆隆的砸向凄惨的外神。
  而托尔，在丢出最后的战锤后，便如朽木倒塌一样，摔倒在地面上，他将所有的一切都灌入了那飞出的武器上。
  他已是油尽灯枯。
  他将手举起，托尼沉默着从托尔手中取下灼热的无限手套，又将那手套戴在自己手中。
  “我握着一把战锤，就如我年轻之时。”
  托尔倒在地上，在濒死的迷离中，他喃喃自语的抬起头，看着战锤飞出的方向。
  他像是颂诗一样。
  他说：
  “必要的时候，我向正确的方向挥舞它。”
  “我尽力去挥。”
  “它带着我最后的意念与力量飞向我的敌人。”
  “我已看不到它。”
  “它肯定已经飞了很远...”
  “很远...”
  黑暗的世界在托尔眼前亮起光芒，就像是符文王的回光返照。
  确实。
  他看到了那束飞舞的光，他听到了如往昔的雷鸣，就像是他在怒吼，就像是在简在战斗，就像是希芙于金宫的阴影中露出的羞涩笑容。
  他听到了。
  一切都起始于一声低语。
  而它会终结于...雷霆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