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永恒自在

  看出了康师叔隐藏不住的焦躁之情,张凡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放心,晚辈要的东西,不会耽搁师叔一丁点时间的。”
  “哦?”
  在康老头疑惑的眼神中,张凡道出了答案。
  “我要的是,血灵丹一枚,《奇物志》一份,如何?”
  《奇物志》自然是他临时加上去的,原本他的意图,便尽在血灵丹上。
  筑基丹是好,但他并不缺乏,也未必不能再得。灵器虽珍贵,可不需多久,他自己便也能炼制得出,更何况,顶阶灵器在手的他,对其它的货色,也并不如何看重。
  不顾生死,赴无回谷一行,并非是一时冲动,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有血灵丹一枚罢了。
  爷爷他,毕竟年近百岁,若无灵丹续命,又能活过几年?天意虽难违,但能力范围之内不去争取,又岂是人子所为?
  康老头自然不知张凡心中所想,闻言当即愣住。
  眼前的小子怎么看着也就二十来岁顶天了,要血灵丹何用?当然也可能是给别人,这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要……
  想到有人竟然能不要筑基丹和灵器,反而要自己所著的书简,老头子一时间竟有热泪盈眶的感觉。
  原本在他想来,此书即便是著成,怕也要在这晨星殿中趟个百八十年的,看会不会被哪个慧眼的小修士取去,多少发挥点作用。
  不想,现在书尚为著成,已经有人讨要,这怎能不让他顿生知音之感。
  “好,好,没问题,没问题。”老头喃喃重复着,好半晌后才接着道:“丹药炼成后老头子会让人给你送去,至于《奇物志》……”
  说到这他迟疑了下,才继续道:“到时你来送老头子我一程,顺便自取便是。”
  “好,一言为定,晚辈告辞了。”话音刚落,他已转身,大踏步而去。
  此地,张凡一刻也不愿意再呆,尤其是听完康师叔的述说,心中就像给压了块石头似的,竟渐有凝滞不能呼吸之感。
  甫一出大门,便双手扶膝,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方才,透过康师叔遍布皱纹的老脸,他仿佛可以看到自己的未来,还有那座,好似亘古不变的绝壁。
  霎时间,周身颤抖,恐惧得不能自已!
  他曾杀戮数十人而面不改色,也曾亲手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顷刻之间化为血雾,双手之间,早已染满了鲜血。
  但却从未觉得,死亡,离自己是如此的近法。
  杀戮之时,他的心中始终抱着“敌人非人”的信念,便也并未觉得如何?
  而此时,许是物伤其类,无形中,竟将自身与康老头重合,一时间,无边的恐惧犹如牵丝一般将其紧紧缠绕,死死勒住……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张凡面露苦笑,喃喃自语着。
  这句话,曾听过无数遍,也说过无数遍,但只有在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深意。
  扶住膝盖的双手骤然握紧,心中无声地呐喊着:“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落到这般下场,不会!”
  仿佛是吼出了心中的郁结,剧烈的喘息稍稍缓下,张凡直起身子,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
  身后,晨星殿的大门,骤然间幽暗深邃了起来,仿佛欲择人而噬一般。
  努力地平静着心中纷乱的思绪,镇压着怒涛澎湃的恐惧,好半晌后,张凡才恢复了往昔的冷静,有了思考的余地。
  康师叔无疑是令人敬佩的,但他的路,却是错误的。
  我等修士,又岂能将一生的心血,寄托于虚无缥缈之间!
  惟有永恒与自在,才值得我等,逆天而行,百般挣扎,殒身不恤。
  漫漫仙途,求的是永恒。
  万法千门,争的是自在。
  惟有长生天地间,不与草木共朽,才是生灵之至高渴望。
  长生之外,另有何求?
  但求:
  天不能拂我意,地不能逆我心,生死艹我手,万般随己愿。
  若非如此,即便长生,亦不过他人傀儡,自困牢笼,非智者所取!
  “永恒与自在,永恒与自在……”
  不停地重复着,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仿佛有无尽的魔力一般,牢牢地将他的心神锁住。
  渐渐地,他眼中神光汇聚,重新有了焦点,眉间茫然无踪,再次获得了坚定。
  恍若浴火重生一般,眼前的道路,豁然开朗,再无往昔的懵懂迷茫。
  修炼何用?只求长生!
  法术何用?但为自在!
  永恒与自在,在张凡的心中,再也不只是口号,或是苍白的字眼,而是真正泛出了光彩,得了真意。
  将一切阴霾抛下,骤然轻松,不再停留,瞬间化作流光,消逝在天际。
  ……
  一个小庭院外,一名年轻的男子徘徊,欲待进入,又感迟疑,若是离去,则决计不舍,于是只能来来回回,偶尔偷望一眼院中,随即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缩回,脸上满是晕红。
  就在这时候,从天边划过一道火光,再次出现,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定睛一看,年轻男子面露惊喜之色,叫道:“张师兄,你总算是回来了……”
  话未说完,他便见到张凡的脸上一片铁青,似乎有什么不对,不由得嗫嚅,下面的话卡在喉中,就说不出来了。
  张凡目视了下禁制大开的庭院,隐约中透过婆娑树影,还可以看见一个美好而婉约的背影,愈加的面沉如水,冷冷地问道:“李师弟,你这是何意?”
  “嗯?”李师弟先是不解,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随即脸上尽是倾慕之色,饱含惊喜地道:“张师兄,你不认识她啊,她是……”
  张凡摆手打断,话语中不含一丝暖意地喝道:“不管是谁,我只问一句。”
  李师弟疑惑地点了点头,心中不解,张师兄一向待人和善,今曰这是怎么了?
  不待他想明白,张凡的话语已经在耳旁回荡。
  “我只问你,她是我的亲朋?好友?是否有约?我又可曾传讯于你?”
  “不曾!”李师弟面露苦涩之意,终于恍然。
  随即,又不死心地道:“可她是……”
  “是何人!”张凡声色俱厉,“何人”二字出口,用的却不是疑问语气,反而斩钉截铁,满是无论何人的决绝之意。
  李师弟闻言脸上顿时煞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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