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必然与关联
龙书文对这四个从火场逃出来的孤儿带着一丝无奈，龙书文能够明白为什么甘舒三人会对自己有仇恨。
若不是龙书文主动找休斯特拉的麻烦，若不是龙书文提到宝石的事，就不会被休斯特拉认为克里奥想篡位，也就不会引出弥世露面，龙书文就不会要挟甘舒说出慈悲之心的功效，甘舒所在的孤儿聚集地也就不会被迁怒，也就不会有这个场面。
或者……龙书文选择当场杀光所有目击者，无论男女无辜，全部干掉，也许就能保证甘舒，弥世等孤儿不被黑手党迁怒。
不过龙书文从来不会将自己稀少的同情心给予面前这几个孤儿。说到底，他们只是被龙书文的行为波及，或者被黑手党宣泄怒火所迁怒，没有人会为他们感到不公平，也没有其他人因为这些孤儿被活活烧死而找龙书文或者皮里斯黑手党任何一方报仇。
龙书文郑重地道歉：“造成这样的情况，我很抱歉。”
龙书文脸上却没有任何歉意，因为这只是承认自己的行为带来的波及无辜，但是龙书文心里没有任何的痛苦或者悔恨，本来就没感觉，无需装饰，无感就是无感。
巴拉挣脱甘舒的拉扯冲到龙书文面前，微微仰头怒视着龙书文，“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应该被烧死的是你！而不是那些无辜的孩子，窝棚是我们的家，死掉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家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要偿命！”
巴拉言语激动，眼泪鼻涕口水都溅射在龙书文的胸口和下巴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龙书文活活吃掉。
然而龙书文只是平静地用手把身上的唾液鼻涕擦掉。
巴拉说的没错。
所以龙书文没有出手教训他。无非做了些对别人伤害极大而自己无感的事，被人骂两句也理所应当。
因此龙书文心安理得的听着巴拉的宣泄。
当然，如果巴拉想要动手打龙书文，龙书文也不介意，因为对方根本接触不到龙书文一厘米以内，甚至龙书文甩一甩头发都能要了巴拉的小命。
沙布和甘舒就这么看着巴拉对龙书文大肆唾骂，这二人先是认为自己这几个人死定了，但是看着龙书文完全漠然的表情，这二人又忘记了死亡的恐惧，反而产生了无比的愤怒。
怎么会有如此冷漠的家伙？甘舒和沙布第一时间就想将龙书文打倒在地，然后把龙书文按在那些被烧死的孩子面前，让他睁开眼看看，他到底多么罪不可恕。
第一个把愤怒控制下来，同时明白怎么回事的人，还是甘舒。
甘舒先扬了扬头，想要把奔涌而出的情感压制下去，但是眼眶包不住泪水。
甘舒低头，一边哭泣一边拉住巴拉，“别骂了……巴拉，沙布，抬起弥世，我们走吧。”
甘舒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溅在地面，滚烫的泪水将地面的尘土混合在一起，淹没了地面上正在开心搬运粮食的四只蚂蚁，它们被甘舒的泪水和泥土淹没，很快在这样的泥浆中窒息。然而甘舒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泪水杀死了蚂蚁而内疚，甘舒此时此刻只知道自己心里难过，哪里会管随便的一滴眼泪造成的后果。甚至甘舒都没有看清楚眼泪下面埋葬了什么，也完全不在意埋葬了什么。
“甘舒！你说什么胡话？大家的仇还没报！就是死也要把这个混蛋揍一顿！”巴拉举起拳头狠狠地看着龙书文。
甘舒抹干净眼泪，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副橙色的三角形眼镜戴在鼻梁上，这眼眼镜特别小，几乎只有他眼眶大小，虽然有些不相称，但是甘舒带着它分外安心。
这是弥世今年送给他的礼物，之前一直舍不得戴。
龙书文看着戴上眼镜的甘舒忽然觉得这个高瘦的青年越来越眼熟，只是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龙书文实在是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个人物了。
甘舒一把捏住巴拉的手腕，他干干瘦瘦的手掌似乎有这极大的力量把体格更壮的巴拉一只手就拉开，“住手！巴拉！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你还不明白吗？就算是没有眼前这个家伙，我们迟早有一天也会失去家人，那群跟着我们的孤儿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在别的某个人手上！弥世也会有一天因为脑袋里面的病早早就死掉！就算那个主教没死，也不会给我们治病！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会帮我们！”
甘舒一只手拉着巴拉，一只手拉着沙布，“所以！我们走吧，别在这里碍眼了，眼前这个人，已经给予了我们足够的宽容了！”
低着头的甘舒，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在心里发誓：我有一天也要成为这样的人！不在乎所有人的性命！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也可以不眨眼地杀光！一定要做到！
在甘舒的要求下，巴拉，沙布轻轻抬起已经快要断气的弥世，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旅馆门口，向着街道远方走去。
龙书文看着这几人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了甘舒这个名字是什么人的，于是勾起嘴角，摸出那颗【慈悲之心】，隔着几十米，准确的扔到了担架上，然后迈步上楼。
那颗慈悲之心里面还有龙书文一成的念气，如果他们找到使用方法了，那么就算龙书文帮了一个忙，如果没有找到方法，那听天由命。
在地平面上，甘舒捏着那颗青色石头，回头看着那个破旧得连招牌都快要落下来的旅馆门口，龙书文早已经不在那里，但是甘舒婆娑着双眼，咬着牙，“混蛋啊！总有一天，我也要用这种羞辱的施舍，把这颗石头扔在你的脸上！”
然而，下一刻。
弥世那被烧得流不出鲜血的碳化的小手捏住了甘舒，“甘舒，嘿嘿……被我逮到了吧，你也会哭鼻子……”
甘舒，巴拉，沙布同时惊喜的叫到：“弥世？！你醒了？”
浑身焦炭，已经没有面容的弥世微微张着嘴：“嗯……对啊，我还想看你送我生日礼物呢，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啊……”
说到这里弥世那双已经把眼皮和眼珠烧得粘住的双眼，似乎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甘舒咬着嘴唇，泣不成声。
“嗯，我一直都记得，烟花啊，我答应过你，我也答应过大家，等到我赚了钱，就给所有的孩子们放烟花，很漂亮，很漂亮。”
巴拉和沙布沉默不语，只是一直流着眼泪。
他们和甘舒年龄差不多大，二十岁不到，但是也有足够的人生阅历了，他们看过太多的人死去。
也学会了一个词：回光返照。
甘舒轻轻捧着弥世的小脸，“乖弥世，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三个哥哥带你去看烟花……”
弥世的眼神缓缓失去神采，“嘿嘿……看来……弥世……没机会了，可是……哥哥们，要替弥世……”
话未尽，弥世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特征。与此同时，巴拉和沙布额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黑色的纹身字母，而甘舒的双手仿佛烙印上了什么东西，火辣辣的疼痛。
一股类似怨念的的东西，将四人牢牢包裹。
似乎是疼痛让甘舒清醒，于是他立刻将龙书文给的青色石头塞进了弥世的嘴里。
良久……
“咳咳……我？活了？”小女孩看着身边那三个焦急的身影，缓缓的发出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