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血劫
刚踏出虚空没多远,重光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冷冷看向敖坤,目含讥讽之色道:“对了!本道这里还有一事,忘记与敖兄说起。只需再有旬月时间,我那师弟弟妹,就可返回东荒。据说碧儿她,曾是敖兄的道侣?故人相见,必定是有许多话说。本道对此,是期待之至!”
说完之后,便是放声大笑,狂妄至极,踱空而去。
那血衣闻言,同样是神色挪揶,略含期待的看了敖坤一眼,“敖兄!三年前,本尊从外游历得知,那华云真人已将要突破圣境后期。这些年闯荡异界百域,鲜有对手。还有那敖碧,也是圣境中期,名传诸界,实力亦极其了得。敖兄定要小心为上。”
话音落下,也不再多留,立时化出一片虚空,遁光离去。
敖坤双手蓦地响起一阵咯咯震响,满身戾气四溢。心中是隐隐作痛,几欲癫狂。片刻之后,那起伏的心潮,就又再恢复平静。
他紧握着双拳,嘴中忽地出声:“也好,当年的错,就由我自己来亲手解决。”
而在此间,他也感觉到了明玉的担忧之色,远远望来。
敖坤抬头望,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无妨。
这一刻,对那个正在华山的小子,是说不出的感激。
华山山巅之上,那道门祭起的太乙玄坤阵仍在运转,可是已是强孥之末。晗曦是悠闲自在的,渡着雷劫。
而阵内的诸多修者已是生机枯竭,不断有人倒下,或是陷入昏迷,或是力尽而亡,又带着几分绝望的,看着眼前这悬空而立青年。
本就重创,此刻在剑压凌迫之下,都是动弹不能。
而此时若是注意望,可见整个华山,那满山的血液,都在纷纷流淌。
却非是往山下淌落,而是往山巅汇聚。在秦烈身下,聚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潭。
一丝丝阴魂之力,也被抽取,从无名剑的剑尖涌入。
使秦烈的气机,不断往高处攀登,那剑势亦是以疯狂之势,不停的增长。
只是那太乙玄坤阵,直到此刻,都是毫无反应。唯独只灵阵,还在运转之中。
道门那边,并未将对应的灵阵停下。
秦烈微微抬目,再看了此阵一眼。心内是杀机充溢,却强自压抑。仍旧斜提长剑,再一次出声。
“有请皇甫一宫主,接孤一剑!”
百万子民之亡,皆由此人而起。若不将这始作俑者斩落,他秦烈怎能心甘?
那太乙玄坤阵,却仍旧是一阵寂静,还在运转之中,未有停顿。
秦烈皱了皱眉,意念一动,血色剑光微旋,就将旁边,一个灵境修者的头颅瞬间斩下,随手丢入到那阵中。
那太乙玄坤阵运转,只一眨眼,那头颅就不见了踪影,已是飞传至数万里外的穹境内。
秦烈口中,也再次淡淡出言。
“接孤一剑!敢否!”
声音震荡四野,响彻十万丈地域。待回声终落,这华山巅,又一次陷入死寂。
秦烈手提着剑,再次开始了等待。
秋华的是瞳孔一缩,望见那血潭内的血,竟是一滴滴的飞起,被汲取入那剑身之中。
而此刻秦烈的气机,也是愈发的酷烈浩大!那剑意是无比的强横,无比的霸道,也无比的疯狂!
此刻他脑内,已只有一个意念。
不能过来!绝对不能!会死!
。
此时在道门,万魂灯室之中,那剩下的十余位道人,同样默然无语。
“有请皇甫一宫主,接孤一剑!”
这清冷之声,第三次响彻穹境,所有人,都是齐齐透空望去,看向那座把声音传过来的太乙玄坤阵。
恰好一颗人头,从阵中滚落了进来。
诸人灵念,都可通过这灵阵,往数万里外的华山巅,探查过去。
面色都是惨白一片,知晓那边能丢过来的人头,绝不止是一颗。
皇甫一却兀自是一言不发,如泥雕木塑般,坐在上首,仿佛全然不曾听闻。
而其余十几人,虽是不满,目透怨愤之色,却亦不曾出语相逼。
华山已然惨败,再无法挽回。那秦烈虽以数十灵境修士的姓命要挟相逼,可此刻即便皇甫一过去了,怕也是于事无补。
反而可能平白,搭上这皇甫一的姓命——宫主身陨,道门,就更无面皮见人。
仅仅十息,那座太乙玄坤阵中,又是一颗人头,滚落了出来。
这一次,却是一名真武剑士的头颅。
秦烈那清冽的声音,也第四次响彻穹境。
“接孤一剑!一剑不死,孤可饶此间狗辈姓命!”
听得‘狗辈’二字,诸人的目内,都是一阵暴怒。
可当这句话落下,多数人的目中,都是不自禁的透出几分期冀之色,齐齐看向了皇甫一。
若说先前,是知晓逼迫这位即将退位的宫主,并无益处。
那么此刻,却都是胸中满含急迫之意。
道门诸脉之间盘根错节,此间这十数位道人,谁都有一二亲近之人,在此刻那华山之巅。
或是师兄弟,或是子侄。
只是一剑而已,定能接下!试试无妨!
那皇甫一睁开目,悠悠一叹。他能不顾念秋华弟子之情,知晓即便接此一剑,也于大局无补,更不惧别人,说他畏敌如虎。
却不能犯这众怒,一个踏步,就已经至阵前。手执长剑,踏入阵中。
而此时在华山巅,秦烈也目光一凝,望见那太乙玄坤阵中,出现了一个道人的身影。出现之时,就是一剑刺来。
不用分辨,就知此人,正是道门宫主——皇甫一真人。
毫不犹豫,秦烈一剑斩出。而在其身后,也蓦地一个黑点炸开。
然后轰然膨胀,仿佛一个巨大的世界,正在生成。无数的法则,无数的能量,伸展开来。
当!
一声尖鸣,双剑交击,动静却是出乎意料的小。
只秦烈的身下,大半个华山体,都在这须臾间,化作风沙散去。
而皇甫一脚下,那座太乙玄坤阵,是随之崩灭。皇甫一整个人,也一阵扭曲,消失在这片空际。
秦烈一声冷笑,任由此人的身躯,借那法阵残余之力,返回道门。
血色的剑光卷动,此地数十颗人头,都纷纷坠落!
“居然是真的陨落了!”
天妖国都城,祭天台上。安睿此时,正是遥望夜空。
可见那片璀璨星辰中,一抹血光闪现,许多星光,都微微黯淡了些许。
“道门血劫。”
虽是微小,但也足以重创道门元气。可这等星景,自他接触数术之学以来,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安监正!”
旁边传来了秦凌的声音,打断了安睿的思绪。言语间,是满含着苦笑焦灼之意。
“此时天色已晚,你我还是早点回去为好!这道门之人,近曰虽未再对我天妖国下手。可其灵境修士众多,神出鬼没,说不定还有人在城内潜伏。还是需小心为上!”
若非是也担忧秦烈的安危,若非是也想知中央大陆此时的情形。他是绝不会同意,陪同安睿来这祭天台,观这星象。
安睿却摇了摇头。
“无妨的!”
依旧是以卦钱观天,神情专注。
“人主已陨!已经结束了!”
秦凌‘咦’的一声,满眼不解之意。人主已陨?这是什么意思?
对了,前几天他曾听安睿说起过。这人主,是指皇甫一?
“道门血劫,皇甫一身死!此时的道门,后院尚且不保,哪里还有余力,来攻天妖国?估计今曰之后,就会退走!”
安睿的言语,还在继续。秦凌的眼却睁了睁,满目都是不信之色。
道门血劫,皇甫一身死?这怎么可能?
可看安睿的神情,却也似乎是认真之极。
忖道要么是这位司天监正疯了,要么就是真有其事。
心中略定,反正只需等到明天,就可知结果。
道门宫主陨落,这样的大事,是瞒不住的。
道门,皇甫一此时正是定定的,立在那法阵之上。
周围数十个道人,都纷纷闪动身形,遁空而至,看了一眼皇甫一之后,都是神情默默,静立无言。
无忧也在众人之内,看着皇甫一,心中是唏嘘一叹。
在他那次复生之后,二人间就已翻脸。可此时当望见皇甫一,落至如此凄惨的形状心中,却也不禁是一阵凄切悲凉。
周围更多的人汇拢而来,都是穹境弟子。无一靠近,在百丈之外肃立。许多人,都是神情凝肃,跪伏在地,这是曾经受过皇甫一恩惠的后辈弟子。
整整十息,皇甫一的身躯,终是一丝丝剑气透出。
只是余劲而已,却已能查知那一剑,是如何的凌厉浩大。
百丈之内,一时全是剑痕。
皇甫一面色灰败,一丝鲜血,自唇角涌出。
手中长剑入鞘,而后一声苦笑。
“对不住!召回……太初……昙花……三年……”
众人微微一怔,对不住,应该是因未曾挡住秦烈那一剑而抱歉。
召回二字,应该是要召回在东临云陆的灵境门人。
至于太初,或者是指秦烈掌握的,是太初剑意?
那么这昙花又是指什么?三年又是何意?
众人心中疑惑,正欲开口问。就见眼前,那皇甫一的体内,是一丝丝锐利剑气,冲击了出来。
初时极少,到后来却是千百余道,疾射而出。而皇甫一的身躯,也在这刹那,化作了飞灰,飘散于空。
于是这灯室之内,是再一次死寂,无人说话。
诸人之中,哪怕是皇甫一以前的对手的四敌,此刻也透出了几分悲切,伤感之意。
潇.湘子此刻,更恨不得怒声嘶吼,宣泄心中的愤恨与不信。
秋华死了,师尊皇甫一也同样身陨,怎会如此?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双拳紧捏,指甲刺入骨肉之内。那阵阵刺痛,却又提醒着他眼前,确然是真实!
目中顿时是两道血泪流下,至今曰起,他与那秦烈,必定不共戴天!
忽然间,潇.湘子又感觉几道视线,冷冷注目了过来。
他心中一惊,低头望去。而后心中是彻底冷透,人死茶凉。师尊才刚走,这些就已准备向他发难了么?
再又看身后,只见那数万穹境修士,无不面色灰败,神情阴沉。
潇.湘子不由微微一哂,这些人多半也是在怨他师尊。
也与他一般,被那个人,彻底磨灭了身为道门精英的傲气。
这一战,也几乎打断了道门的脊梁。
在道门,气氛仍一片沉凝之时。秦烈正立在华山上,闭目存想。
下方整座山,都已经是大半不存。故而他此刻,也只能是凌空而立。
“方才那最后的天门,似乎是破了?”
秦烈的口中一声呢喃,而后睁开眼,目中是星芒闪现。
以第三朵黑暗昙花,数万人之魂力血元。施展元一之太初剑的那一刹那,不禁是使他心念畅达,郁气尽除。
隐隐感觉,自己的劫数,也是蠢蠢欲动。只需再有一次方才,似方才施展太初剑那样的动静,只怕立时就有劫雷降下。
秦烈“嘿”的一笑,收回了神念。现在还不是时候,即便有十成十的把握,冲击灵境,也不能在道门腹地之内。
又想起皇甫一,方才那一剑,眸中一丝异色微闪。
这个人,秦烈虽恼恨,却不能不承认他的出色。
若非是今曰以一国之势,又借助此间种种有利之势。
他绝难一剑,将之斩落。
秦烈转过头,眼含异色的看了那‘晗曦’一眼。
就在此刻,他体内的生命真元,竟是又开始了回复。
这眨眼之间,又恢复到了十年左右的寿命。
这时才想起,他与这圣火蚁后,乃是生死之契。
自己生则晗曦生,自己死则晗曦死,反之若晗曦亡,自己则同样要元魂重创。
生死一体,寿元共享,在他生命将尽之时,终起了作用。
秦烈不由是一阵异想天开,即是如此。那么他岂不是可毫无顾忌,去翻看那本诸天轮回卷?
正胡思乱想之即,那边晗曦,已经是完全撑过了那劫雷轰击。浑身上下,是安然无恙。
秦烈心念间,也感觉到小金,正是妒忌无比。
从头至尾,只有三道劫雷而已,而且威力远小于小金渡劫之时。
天生异种,是禀天地之怨力杀意所生,杀戮再多,也仍受天地之庇。
当那白芒散去,晗曦的身躯,却又再次一屡屡银丝散出,化成了茧状。
而其余六只银蚁,这时也飞空而至。依附在那虫茧之上,被那些银色丝线包裹。
秦烈正不知所以时,就又见啸日,从下方土层里钻了出来。
然后飞奔到他身前,把口中衔着的一样东西,吐在他手中。还有另一样,却是继续含在口里,不肯吐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