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6章 伴君千里,终有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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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46章 伴君千里,终有一别
  接到了恩斯特﹒冯﹒西门子邀请他再赴慕尼黑的电报,谭振华却只是让凯文发了一封回电,表示自己现在有一件紧急的事要去处理,需要等这件事处理完之后,才能决定去慕尼黑的时间和行程。
  然后,他的专机就从香江紧急起飞,赶赴京城。
  “但愿还来得及。”谭振华望着掠过舷窗的云层,心中默默地想着,脸上的表情凝重而哀伤,整架飞机里的所有人都被他这种情绪所感染,一举一动全都小心翼翼。
  专机降落在京城机场,有专车早就在此等候,谭振华上了车,司机立刻发动,直奔协和医院而去。
  进了医院的大门,谭振华下了车,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过了大厅,跑上了楼梯,跑进了那间特殊的病房。
  此时,房间里有好几个人,除了医生和护士之外,谭振华还见到了已经调任其他重要工作岗位的前任电子工业部江部长以及现任的信息产业部李部长,还有申部长的几位至亲家人也在场,这些人他基本上都认识,不过此刻他的一颗心完全都在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上,所以一进门,在与他们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就急急走到了病床前。
  病床上,申宗义形容枯槁,双眼紧闭、眼窝深陷,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曾经伟岸的身躯现在却显得那样的瘦弱,胸膛的起伏都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谭振华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不由自主地轻轻唤了一声:“申伯伯”。
  医生连忙抬手制止了他,小声说道:“申部长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超过12小时了,小谭总你现在最好不要打扰他。”
  谭振华哽咽着点头,再次望向病床上的申宗义,却忽然发现,他紧闭的眼睑下,眼球似乎动了一下!
  他连忙叫道:“医生,医生,我刚才看见申部长的眼睛动了。”
  医生和护士立刻都忙碌起来,屋内的所有人都自觉退到了一旁,将空间让了出来。
  谭振华默默看着他们忙碌,眼中的泪水却怎么止也止不住,他知道他赶上了,见到了申宗义,也许还能和他说上几句,却也知道,今天之后,恐怕真的就是永别。
  ……
  申宗义醒了。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睁开了眼睛,视线里却模糊一片,他想抬手去揉,但尝试了很多次,却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已经无法完成了吗?”他想:“看来,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所以,这就要走了吗?
  他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天啊。
  可惜,可惜,那份报告还差一点点就要完成了,自己终于还是没能帮好那个爱折腾的孩子最后一个忙啊,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又在做着什么坑蒙拐骗的事儿,说起来,这个小家伙的性格和他爸爸妈妈可是一点儿都不像呢,那么老实的两口子,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古怪精灵的娃娃……
  “老申……”
  嗯,听声音这是老同事江部长,哦,还有现任的李部长,他们这是来送行的吧?自己还有什么要向组织上说的吗?他想了想,在心中摇了摇头,住院的这些日子里,该说的都说完了,该交代的事也交代过了,除了那份未完成的报告,也没别的重要事情了,自己毕竟已经退居二线了嘛,这下子要彻底地休息啰。
  “宗义……”
  唉,这是老妻齐翔延。
  当年那个穿梭于枪林弹雨之间、纵横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场,英姿飒爽的女通讯侦察兵,是怎么看上自己这个憨头憨脑的书呆子的呢?一晃,就是40多年了啊,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举案齐眉,自己这一走,可就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了,忙碌了一辈子家里的事、孩子们的事,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张罗,实在辛苦她了。现在孩子们都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她终于可以轻松一点了,本来答应了她,等自己一退下来就陪着她四处走走看看,过几天安静祥和的日子,可没想到啊,人才退下来就进了医院,答应她的事情,终究还是没能做到,伴君千里,终有一别,唉,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爸爸……”
  这是孩子们。
  该叮嘱的,早已经叮嘱过了,你们是申家的孩子,好好做人、认真做事就是你们的本分,你们的爷爷申伯纯、大伯申仲仁就是你们的榜样,你们要记住,申家的血,永远都是红色的!
  “申伯伯……”
  咦?那个小子居然也来了?耳朵倒是挺长的。
  申宗义将已经睁开却视线模糊的双眼闭上,用尽力气呼吸了几下,再睁开,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认出了屋里的人们,他将视线聚焦到了谭振华的身上,然后眨了眨眼。
  他的秘书小郭凑到了他身前,轻声问他,“申部长,您是要向小谭总交代点什么吗?”
  申宗义眨了眨眼,接着十分吃力地说道:“单……单……”
  小郭想了想问道:“申部长,您是要和小谭总单独谈谈是吗?”
  申宗义再次眨眼,表示他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小郭却现出了为难的神色道:“申部长,可是……”
  看到了这一切的李部长说道:“小郭,就按申部长的意思办吧,我们都出去,让小谭总和申部长单独待一会儿,没事的,小谭总是我们都信得过的人。”
  众人都陆续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了谭振华和病床上的申宗义两人,谭振华非常自觉地坐到了申宗义身前,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感受着掌心里的枯槁和冰凉,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又忍不住地“扑簌簌”落下。
  “别……哭……”
  申宗义断断续续地说着,谭振华只好拼命地点头,一边不管不顾地用衬衫的袖子抹掉了眼泪,然后伏在申宗义的耳边小声说道:“申伯伯,我不哭了,您想和我说什么,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我保证,这一次我说的,全部都是心里话、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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