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 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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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派克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谈判对手换人了。
前几天，一直是“华夏商飞”的副总工程师程步石先生率领的一个技术小组在与他谈判，这位程副总工听说也是之前华夏自研的“运十”项目的主要参与者之一，在谈判的过程中，他明显感觉到这位程副总工心里有一个非常深的执念——也许是不成功的“运十”项目给他的心中留下了阴影，也许是他极为在意“C919”项目的成败，他在谈判中的表现显得非常急迫，而这，反而让托尼﹒派克觉得，他也许有机会提高自己的要价。
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接近成功了——如果不是那个硅谷最年轻的富豪忽然插入了谈判的话。
埃里克﹒谭，这恐怕是最近这一两年来，全世界最炙手可热的一个名字了，他神秘的华夏背景、彗星般崛起的速度、精准到令人不可思议的投资、对前沿科技方向惊人的把握能力、短短时间内积累起来的巨大财富以及随之而来的声望……这些都在提醒托尼﹒派克，在那一副仿佛人畜无害的亲切笑容背后，隐藏着一个极为难以对付的绝顶商业高手。
在来之前，他也曾经为这次的华夏之行做了充分的准备，包括从其他渠道了解到华夏这个“C919”客机计划的原委。他知道，埃里克﹒谭是这个计划的重要发起人，更是梅陇家族的好友——所以，当时他觉得谭振华能与他亲自洽谈合作事宜，应该是对派克宇航公司非常重视且寄予了极大希望的。
但是，当埃里克对他说出了那句：“你只看到了有哪些人参加了那个典礼，但你并不知道，有哪些人来了，却没有出现在那场典礼上，对么？”这样充满了威胁、暗示意味的话之后，他发现，整个谈判的节奏变了。
华夏先以某个不算太讲究的理由暂停了所有谈判三天，等托尼﹒派克重新回到谈判桌上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原先的谈判对手程步石不知去向，对面的负责人，变成了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自我介绍他叫吴广辉，将从现在开始接手这个项目的谈判——而这，让托尼﹒派克感到了一丝不安。
这个名叫吴广辉的年轻人英语很好，与自己的交流完全不需要通过翻译进行，托尼﹒派克甚至还能听出来，在不经意之间，他还流露出一点淡淡的伦敦腔，而且，他显然曾经从事过一架大型飞机的生产组织工作，对整架客机的基本结构都有相当的了解，就他这个年纪来说，算得上非常优秀了——但是，这不能掩盖他对于很多问题的了解并不算精深。
托尼﹒派克知道，这是他缺乏经验的一种表现。
而这，正是他不安的根源。
华夏到底在想什么？如果说埃里克﹒谭不能全程参与谈判还情情有可原的话，那，为什么会把那位虽然英语不好，但具有深厚技术背景的程步石副总工程师换成这样一个明显不具备足够经验且没有决策能力的年轻人？
他们难道不知道，派克宇航公司在“C919”项目中提供的分系统的重要性么？
而且这个吴广辉的态度与程步石也有很大的不同，他非常坚决地坚持了“必须转让技术”这个双方分歧最大的条款，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妥协的可能——甚至当自己威胁说要退出谈判，撤出“C919”项目时，其态度也没有任何的松动——托尼﹒派克甚至还在他的嘴角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不正常，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托尼﹒派克觉得，在休会的三天中，一定发生过什么，才导致华夏方面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所以，他开始了“串联”。
这次一起到华夏魔都来的，有好些米国的航空分系统制造商，他们原本都属于“麦道”一系，彼此之间非常熟悉，在谈判的间隙，他们在一起坐一坐、喝上一杯，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托尼﹒派克很快就知道了，遇到了同样问题的，绝不止他一个人！
在所有的这些分系统供应商中，资历最老、最有号召力的，显然就是罗克韦尔﹒道格拉斯公司的现任CEO小唐纳德﹒道格拉斯了，在众人都诉说了自己的疑惑之后，小唐纳德仔细回想了半天，忽然问了他们一个问题：“这几天，你们有谁见过埃里克吗？”
众人这才发现，在之前的谈判中，经常在各个谈判场里窜来窜去的埃里克，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了。
托尼﹒派克想了想说道：“我听说埃里克有很多生意，他不参加谈判，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其实之前他也并不是正式的谈判人员，他只是在和我们打打招呼，体现一下他对这些谈判的重视程度而已。”
小唐纳德﹒道格拉斯却摇头道：“不，你们不了解他，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大的能量，当年他找到我的时候……”
说到了这里，他忽然住了嘴——在1982年的圣诞节之前，那个年轻人敲响他房门之后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奇幻了，现在想起来，他还依然有些不可置信，不过，这些事情牵涉到了太多的隐秘，而这些隐秘，他已经发誓将保守一辈子，直到将其带进坟墓——再说了，罗﹒道公司与华夏的合作，其框架早就由史凯夫先生与埃里克达成了协议，他实在没必要为了其他的厂家而蹚进这淌浑水。
但是，他的这个开头还是让很多人浮想联翩——在过去的几年中，麦克唐纳﹒道格拉斯的破产和分拆案，显然是米国航空工业界最轰动的大事件，坊间对此有太多的传言——而这位道格拉斯公司曾经的主人，一度被麦﹒道扫地出门却又神奇般地借助新生的罗﹒道公司回归的小唐纳德先生，明显知道其中的很多秘密。
而在他刚才短短的几句话中，透露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件事，埃里克﹒谭，必定参与其中！
再联想到麦﹒道公司过去的副总裁加雷斯﹒张现在的职务……
但看小唐纳德﹒道格拉斯的样子，明显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谈，众人也很自觉地没有多问，但是，这个疑问算是种在了众人的心底。
话题重新回归了对这场谈判进程的讨论，但不知为什么，所有人的心里都越发不安，有一个疑问始终萦绕在他们的心间——那个埃里克﹒谭究竟为什么忽然消失，他现在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