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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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项青答应得这么痛快，反倒把谢广丰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他想来，这么大一块蛋糕，郑项青要让出来，怎么也得犹豫半天，说不定还要提出一大堆条件，可没成想，这郑项青张嘴就答应了。难道他就没看出来中间的利益？不能够啊？或者说这郑项青有什么别的目的和条件？
果然，郑项青开口了：“不过么，答应归答应，我也有几个条件。”
谢广丰心道：“这才对嘛，这才像做生意的样子，要不自己还以为遇见活雷锋了。”
当下，他也正色回到：“项青老弟既然这么痛快，那你有什么条件也尽管提，我老谢借你一句话，只要我老谢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条件，这第一么，我想劝劝谢厂长，既然要搞，咱们就往大了搞，接收几个人算什么，咱们干脆把他那个无线电厂给兼并了！”
“啊！”
谢广丰这大惊失色。
他本想着，按赵局长的意思，接收些员工就算了，上这个迷你风扇的项目，厂里调集点人，再加上接收个一二十人，这样小闹闹，一年多做个一百万左右的产值，养活这些人怎么也够了。没想到这郑项青胃口那么大，竟然要他吞掉整个无线电厂，连着退休的，那可有近百号人马，都赶上他现在这一摊了。他谢广丰能吃得下？
再说了，“兼并”什么的，听着就不像好词，这话是能随便瞎说的？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郑项青：“项青老弟，你可不能害我，我原本也就琢磨着帮赵局长一个忙，接收个一二十号人顶天了，做这个迷你风扇的内销，怎么都能养活，就算到时候出了差池，解决起来也还好办，可要是把人家整个厂子都吞下来，不说上面同不同意，就算同意了，我这责任就大了，这要万一……”
郑项青哈哈大笑：“谢厂长，你的顾虑我知道，光凭这个小风扇确实风险比较大，可要是再加上这个，那就十拿九稳！”
说罢，拿出一叠图纸往桌上一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第二条！”
当赵泉在他办公室里听完了谢广丰和郑项青的想法之后，也是一阵咋舌。
这二位的胆儿可真肥，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原本他只是想让谢厂长帮忙分担些分流的人员，好解决点现实的压力，没成想转过天来，这二位干脆想把那无线电厂给一口吞了！
要说这也是件好事，最近一两年，国企，特别是小国企日子很不好过，闻州地面上类似柳市无线电厂这样的单位亏损面接近30%，有不少都要靠银行贷款才能勉强发出工资，而且还只能发个6成维持下职工不至于饿肚子。
市里面为这个事情伤透了脑筋，那林行长也多次提出质疑，表示银行要老是这么只出不进下去，那也得要关门。眼看着许多这样的企业就要撑不下去了，现在有人主动来接包袱，按说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这里面还有一个大问题。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老谢，小郑，咱们这里关了门没外人，我就直说了吧，你们想兼并无线电厂，我是万分赞同。可有一样，当初这个无线电厂可是省厅直属企业，后来划到我们市里，因为我们市没有对应的局才勉强归口我这轻工局管辖，他那单位的级别可不低，刘厂长的级别跟我这副局长平起平坐，比你老谢级别还高，你兼并了他的厂子，这原来厂里的领导班子怎么安排？你们两个谁说了算？”
这个问题，谢广丰来之前就跟郑项青商量过了，他的态度非常坚决：“我兼并他那个厂子，只要员工设备厂房，现在的厂领导我一个不要。那几个要真是有本事的，也不至于能把厂子搞成这样。至于其他中层干部就先下放到车间当普通工人工作一段时间，有好的再提拔，没好的就跟那儿干一辈子吧。”
“这……”
赵泉为难了，这个事情太大，上上下下的阻力实在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局长能应付得了的，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把情况了解清楚再说，便开口问道：“老谢，你给我交个底，昨天我找你安排几个人你还不情不愿的，今天怎么突然就转了风向，狮子大开口准备把别人一锅端了？”
谢广丰和郑项青对望了一下，见后者微微点头，便回答道：“赵局，是这么回事，我这个厂子吧，一直以来的主要业务是模具开发以及注塑，吃的是辛苦饭。原本的情况你也知道，算是能勉强维持，但是今年多接了小郑这一单大活，在兄弟单位中，日子算不错了。
可小郑上次回来的时候也说了，这次的单大，是因为没有竞争，又在广南那边搞了什么‘眼球经济’形成了轰动，一下拿了大订单，明年春交会可就不一定了。按我们的预计，肯定会出来好多家做这个风扇的企业，虽然我们已经准备了一些应对的方案，这事儿赵局你也清楚，可效果如何，大伙儿心里都没底，到时候，我们能拿到的订单和实际的成交价格，都很成问题。我们虽然正在准备新产品，可新产品能不能卖好，能卖多少也是个未知数。
所以，我那天对于接收人员一事，确实很犹豫。不过，昨天小郑找我，给我出了两个主意，我才下定了决心。”
“哦？都什么主意？说来听听。”赵泉也来了兴趣。
“这第一个么，就是由我们厂生产一部分迷你风扇，专供内销，这样们就能解决一部分人员的问题，而且，单纯的装配，需要的技术能力不高，适合低级别的工人。”
“嗯，我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么好的东西，不内销给我们国内自己的老百姓用，实在太可惜了，而且，肯定会有其他的国内厂家也想这么做的，迟做不如早做，早做还能早占领市场，咱们闻州发明的好东西，当然要让我们闻州的企业分最大的蛋糕。这个主意不错，其实老谢你不提，我都要找你们谈这个事情。”赵泉投了赞成票。
一旁的郑项青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好么，这才没几天功夫，我们的局长大人已经把迷你风扇当成咱闻州特产了，也不知将来那位谭少爷答不答应。
不过这话也就想想而已，他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这第二条么，我想生产电视机。”谢广丰继续说道。
“啥？”赵泉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电视机啊，那可真是技术含量高大上的玩意，你一个塑料厂的厂长扬言要造电视机，开什么玩笑，那里面的元器件你都叫的上名不？这牛皮是不是吹得大了点？”
谢广丰却以为赵泉真没听清，他接着又说了一遍：“赵局，我想生产电视机。”
赵泉摆摆手，示意自己的耳朵没聋，他只是担心地问道：“谢厂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知道你们厂在生产‘西湖’电视的壳，可这电视机的生产，跟光造个壳可大不一样，你有把握？”
谢广丰忙解释道：“赵局，我还真不是一拍脑瓜的事，我也是做了大量调研的。昨天我专门找了好些原先无线电厂的退休老工人问了，他们说，他们厂原本就有给‘西湖’电视机做零件配套的业务，那电视机里面，其实不少元器件就是他们厂生产的，剩下不能生产的，除了一个显像管，其他多数都是通用件，市场上都买得到。
其实他们厂自己也曾经试验过做电视机，但后来由于整机的设计图纸有问题，折腾了好久都没办法解决，厂领导最后没办法，只好停了研发经费，这个事情才没了下文。”
赵泉闻言微微点头，柳市无线电厂研发电视机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也就是去年的事儿。他们厂还专门为此打了报告到局里，申请了一笔3万块的经费，刘厂长当时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能搞出像样的东西来。
电视机不愁卖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知道，局里面也希望能借此扭转无线电厂的经营状况，所以很痛快就批了。可惜，后来听说研发的技术不过关，不能投产，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钱还不定给他们挪去补了什么窟窿呢。
想到这里，赵泉开口道：“其实，这显像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当时柳市无线电厂研发电视机的时候，我就对他们讲过，显像管的事情，我还能帮上点忙。你们知道，我是在魔都上的大学，当时毕业分配工作的时候，有不少同学都留在了魔都，其中有一位，就分配到了魔都电子管厂，现在已经当了副厂长。计划内我不敢保证，这要去找计委，但计划外肯定可以弄到一些，可惜，这事儿最终没弄成。”
“不过话说回来，无线电厂的技术实力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他们都搞不成，你们能行？”
听到这里，谢广丰和郑项青相视一笑，郑项青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叠图纸递给赵泉，一面说到：“没想到今天来赵局这里，竟然还有意外之喜，连显像管都解决了，那就都齐活了！赵局，你看，这是电视机的生产图纸，而且，我亲眼见过已经做好的一台样机，效果非常好！如果没有这个，我们也不敢跟赵局你开口不是？”
赵泉接过图纸，只见上面是一页页标准的印刷电路板布局图，虽说是手绘图纸发的蓝图，可从图纸上工工整整的字迹，清楚明晰的走线，细致明确的标注就能看出，绘制这份图纸的人，绝对功力深厚。
他毕竟是学工业管理出生，看了这份图纸心里也就大概有了谱，这二位，今天绝不是到他这里来吹牛探听消息的，一定是已经下了决心。
既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赵泉当然不介意帮他们一把，特别在目前形式下，老谢的厂子搞得好，带来的影响绝不仅仅是给他赵泉脸上增光这么简单。上次自己选择轻推了他们一把，就获得了莫大的好处，那么就再相信他们一次好了。
赵泉下定了决心。
他说到：“既然你们准备如此充分，那你们愿意接手柳市无线电厂，我个人没有意见了，但是这个事情，从流程上看必须要经过局领导的集体讨论并报请市委市政府批准，而且袁书记一定要点头才行。你们回去先写个报告上来……
算了，这个报告还是我来写吧，现在看来，无线电厂上次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也不完全是坏事，反而可能变成一个解决问题的契机，你们回去等我消息，我估计不会太长时间就能有结果。”
三人谈完了正事，就开始了闲聊，郑项青添油加醋地把自己这次去南云找咖啡豆的经历当个故事讲出来，那二位听得是津津有味。正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冷不防房门一下被人推开，就见王干事门都来不及敲门就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也不管赵泉这里还有客人在场，焦急万分地嚷道：“赵局长，出大事了，死人了！”
赵泉听闻此话顿时大惊失色，他腾地从座位站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也不顾手里的玻璃茶杯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大声喝问道：
“慢点说，出什么事了，又是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