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再无封天帝

  “寻仙问道追天命,难抵仙人审判之。
  雷霆天降诛万法,人如刍狗作草芥。
  莫叹天道太无情,仙凡殊途勿生嗔!
  世上再无封天帝,自此堕落甘凡人。”
  堕仙岭山谷之中,一位身穿破旧青衣长袍,腰悬长剑,手持酒葫芦的青年,一边蹒跚着走入一片坟冢,一边口中朗盛唱喝。
  而他口中诵唱的,便是这青云大陆之上,流传千年之久的封天大帝的事迹。
  相传,那封天大帝乃是千年之前,这青云大陆之上一等一的至尊;一身仙道法术,臻至巅峰,早已传出无限接近于仙人正果,已经列入了仙班。
  奈何,就是这样一位风光无限,受亿万修仙者追捧敬仰之人,在一千年前,不知道怎地,竟惹来天降雷罚,亿万雷霆齐天而降,所过之处,山河树木、花草生灵尽皆化作齑粉,可谓是恐怖万分。
  纵使是那位强大无匹的封天大帝,面对那恐怖的天雷浩劫,也终究的难以抵挡,最终被腰桶粗细的一道紫色天雷给劈了个粉身碎骨,消失于天地之间。
  悠悠千年过去,封天大帝彻底消失于世俗之中,但是在修仙一界中,却从不曾被人遗忘,甚至还在当年的封天大帝仙逝的山岭之处,建立了一处坟冢,史称——封天大帝墓,以作缅怀。
  当然,在那场恐怖的天雷浩劫之中,陨落的,并非封天大帝一人,还有许许多多在那个时代风华绝代的上仙;他们,也都随着封天大帝,一同被埋葬在了这里。
  而这片山岭,也被后人称为堕仙岭!
  堕仙岭位于青云大陆三大帝国之一秦王朝的西南部,紧傍南疆大地,属于荒野之所。
  据说,千年之前的堕仙岭,却并非是一片山岭谷地,而是一座耸入云端,连绵千里的庞大山脉,只不过在千年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雷霆浩劫之中,被劈了个四分五裂,才称为了今天这种山岭谷地的模样。
  那青衣青年虽然看上去醉醺醺的,走路也有几分蹒跚,但是速度并不慢,随着口中的高声吟唱,很快便来到了这片坟冢正中最大的那个坟墓前,骤然止步,突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酒葫芦,将一片酒水撒到坟墓前那宽大的墓碑之上。
  “世人皆言你封天大帝举世无双,乃是当今世上一顶一的豪杰大能;然而,孰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你一身修为何其高深,何其通神,与天道相比,终究是弱上千倍万倍,与那草狗扎纸无异,在历史长河之中,终究只能化作一捧黄土!”
  青年口中喃喃自语,嘴巴一张,竟将酒葫芦中洒落的酒水一股脑的全部吸入口中,旋即打了一个酒嗝,这才满意的收起酒葫芦,转身又摇摇晃晃的朝一旁侧的其他坟冢走去。
  “刘隅天尊,你也在这儿啊?”
  “啊,大荒天帝,还有你?”
  “呦呦,这不是一向自傲,不可一世的柳青仙尊吗?你老怎地也沦落到了与这封天大帝蜗居一处了?”
  青年在坟冢之间来回穿梭,不断的将酒葫芦中的酒水洒落在坟墓前,如数家珍一般的将那些荒坟给一一念出名讳来,却没有丝毫的尊重可言。
  而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农袍的少年突然从山林之间匆匆跑来,尚未来到青年身旁,便已然高喊了起来:“喂,醉鬼,你咋又来了?”
  话音未落,少年已然跑到了青衣青年的身边,不待那青年回答,双手猛然朝前一拉扯,扑通一声,将那足足比自己高出一头有余的青衣青年给扯倒在地。
  饶是如此,少年也并未罢休,微一俯身,一把将那酒葫芦从醉醺醺的青年手中夺了回来,气呼呼的喝道:“这都是第几次了?不是跟你说了嘛?这里是罪园,埋葬的都是大恶之辈,是不允许祭拜吊唁的!”
  “大恶之辈?大恶之辈?大恶之辈?”青衣青年醉醺醺的重复着一句话,一次却比一次声音要响亮,说到最后,更是直接从地上蹿了起来,吓得那麻衣少年一激灵,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这里埋葬的,可都是当年响当当的人中豪杰,天下至尊!你、你们,凭什么说他们都是大恶之辈?啊!”青年似乎酒劲上来,朗声高喊了起来。
  “这、这...这是朝廷里下的圣书说的。说这些,都是触犯了天道,冒犯了那九天之上的仙人,才被天罚处死的!”少年有些胆怯的理论起来,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底气也足了几分。“不然的话,你说,他们都是怎么死的?难道不是被雷劈死的?”
  “雷...是雷...啊不,是天!”青衣的意识再次有些恍惚,口中喃喃着,突然高声叫喊了起来:“是这苍天杀死了他们,是那些被我们敬仰的仙人们杀死了他们!”
  “天道不公,老天爷无情!那些所谓的仙人,又算是什么东西?他们嫉妒于我们这世界的强悍,便对我们悍然出手,驭使天地之力,对我们这些求仙的人大大出手,简直卑鄙,简直无耻!”
  “而你们这些人,如今都不过是忘恩负义之徒,都是忘记了历史,遗忘了祖先的耻辱!”
  青衣青年越喊越有情绪,越有情绪,声音也就越大了起来。
  “就比如说这位,”青衣青年摇摇晃晃的来到了陵冢中最大的那处坟冢前,有些嘶吼起来。“封天大帝,想当年是何等的天骄?在那踏仙路上,将无数天骄踩于足下,是何等张狂?”
  “想当年,大帝一人力战天下群雄,各宗高手,是何等的嚣张?”
  “想当年,大帝为天下生灵,一怒冲上那万魔谷杀的血染魔谷,是何等的疯狂?”
  “想当年,大帝为红颜一笑,剑碎鸿山,枪挑苍穹,是何等的霸道?”
  “想当年,大帝傲立天堑斩断仙界入侵的大军,独抗群仙,是何等的威风?”
  “嘘!这话可不要胡乱说啊,小心惹来杀身之祸!”那麻衣少年脸色顿时一变,连忙呵斥发酒疯的青衣青年,打断了青年涛涛不绝的回忆。
  说着,那麻衣少年还不忘扭头四顾,见四下无人,才长长松了口气。
  “酒鬼,你说的这些我也听说过,可那又有什么用?千年时光已过,当年的是是非非,谁有能知道?万一引来了守陵人的注意,不仅仅是你,怕连我都要遭殃!”麻衣少年仍旧有些心有余悸的告诫。
  “呸,什么守陵人?不过是那些无耻仙人的走狗罢了!”青衣青年一听到麻衣少年提及“守陵人”,似乎被激怒了内心的怒火,不仅没有降低声音,更直接暴喝了起来。“就算引来了又如何?你们怕他,可老子不怕他!”
  “哦?是吗?“青衣青年话音未落,一道阴寒无比的声音却是突然传来。
  而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忽然掠来,宛若幽灵一般,瞬间从叫嚣的青衣青年身旁擦过——
  呼!
  一道轻微却凌厉的破空声响起,一位身穿泛黄道袍的老者凭空浮现在了那青衣青年身前三尺处。
  下一刻,那仍旧张大了嘴巴,准备继续叫嚣的青衣青年,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殷红的血柱随之从青衣青年的喉咙处飙射而出。
  扑通一声,青衣青年骤然倒地,摔在了血泊之中,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啊——”望着眼前瞬间死亡的青年,麻衣少年陡然间脸色大变,禁不住发出惊呼来,声嘶力竭。“杀、杀人了,杀人啦!”
  “擅闯罪园者,死!”黄袍老者眉头一蹙,紧闭的双唇并没有动,却传出一道更加阴寒的声音来;同时,老者的右手陡然抬起,朝身后尖叫的麻衣少年凌空一点——
  噗!
  一道轻弱的声音响起,同样长大了嘴巴,一脸惊骇的麻衣少年袒露的额头之上,瞬间出现一个血洞,冒着滚滚热气的鲜血飙射而出,麻衣少年的身体却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已然没了气息!
  抬手之间,抹杀两条生命的黄袍老者,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流露而出,反而是缓缓扭头,望向身后那最大的坟冢墓碑,有些混浊的眸子中闪烁一抹寒光。
  “封天大帝?哼,任何胆敢忤逆仙人者,必死无疑!”
  言罢,黄袍老者袖袍一抖,整个人竟突然虚化,凭空消失不见。
  一阵微风拂过,将坟冢前殷红的鲜血气息吹拂而起,掠过了山谷进口处那处耸立三米余高的破旧牌坊,朝山谷外刮而去。
  在那牌坊之上,仅仅书写着两个血红篆字——罪园!
  而无论是已经成了两具尸体的青衣青年和麻衣少年,还是那如同幽灵一般抬手抹杀两人,随之消失的黄袍老者,都没有发现,此刻,就在那书写着“罪园”二字的牌坊右侧,一堆乱石之间,突然闪烁起幽蓝色的火焰来。
  那火焰从乱石之间突然蹿出,腾空燃烧;刚开始,还十分孱弱,不过很快便暴涨起来,熊熊燃烧,瞬间将整个破旧的牌坊都烧的通黑起来,却仍旧不见止步,开始朝坟陵蔓延而去,宛若要将整片坟冢都给烧成灰烬似的。
  不过,那幽蓝色的火焰终究还是没有蔓延到山谷中的坟陵里,刚刚接触到那两具仍旧在流淌滚滚热血的尸体,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又逐渐消退,越来越弱,直至又莫名其妙的彻底熄灭,只留下牌坊内外一片黑色的灰烬。
  然而,就在这时,那乱石堆却是突然一动,碎石滚落间,探出一只略显白皙的手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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