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cris哈哈大笑:“我怎么会对你下手?只有他们的酒有问题。”
  尼克斯扁扁嘴:“你要是把善后的任务交给我还不如对我动手呢,这么些人你要是毒死了他们,这个城堡怎么办?”
  cris略一思忖,摸了摸下巴:“不如就把城堡封起来,几十年后说不定就变成了景点。”
  尼克斯差点没绷住:“这算哪门子景点?那明明就是鬼屋。”
  “鬼屋挺好的,你想想,如果有路过的流浪汉推开这里的门,如果他们没有办法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上了楼,然后看见整个大厅的尸体。”cris乐不可支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说不定会哭着跑出去。”
  cris似乎被自己的想象逗得格外的开心了,就像隆冬时还挂在枯树上的仅剩想一片枯槁的叶子,在风中剧烈的摇摆着。甚至从cris思索的神色中他已经开始认真地琢磨这件事的可行性,李肖然强忍着不适感,凉凉地泼了冷水:“你要是把这些人毒死了,不用说十几年后了,也不用等明天天亮,这些人的属下就会连夜杀过来,你的梦想注定实现不了的。”
  cris却没有恼怒,他反而像个老者一样谆谆教导着:“你知道你和我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李肖然非常想说,他们两个从精神状态上就有本质的区别,但最终还是挑了一个最不会激怒他的事实:“你比我聪明。”
  这是实话,李肖然从来不介意承认别人比自己聪明,虽然他很少会和罪比智商,但是毋庸置疑的是cris有一颗极为聪明的大脑。李肖然扪心自问,至少他是无法在这样的身体状态下还对手下做的事了如指掌的。
  能够操控一个组织的人除了要有一颗变态的心,还得有一个聪明的大脑,这是李肖然承认的。
  没想到cris却否认了这一点,就连尼克斯都很惊讶,一向自诩为聪明人,嫉妒自负的cris竟然否认了:“我没有比你聪明多少,更不用说你们组里不是还有个最强大脑吗?”
  最强大脑的对象此刻毫不谦虚地点点头。
  cris看了一眼柯顾,又补了一句:“不过都说恋爱影响智商,你们怎么看的?”
  柯顾点点头:“能和小师弟恋爱,我愿意降到负数。”
  cris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没脸没皮了,尼克斯也没绷住,笑得不行,李肖然叹了一口气,又被抢风头了,明明不要脸的技能属于自己才对啊。
  “咳咳。”cris清了清嗓子,“不扯题外话了,我们之间的区别不在于谁更聪明,我之所以能而你不能,是因为你没有创造力和想象力。”
  李肖然:“……”如果是对于犯罪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他宁愿没有。
  “其实啊,我手下有个人很富有想象力,不过他没有用在正经的地方。”cris有些惋惜,“和柯博士不是还颇有些渊源吗?”他指了指柯顾。
  柯顾愣了一下,和自己有渊源的人不多:“乔安·金?”
  “嗯哼。”cris叹息地笑道,似乎在回味,“那个移花接木的案件难道没有想象力吗?犯罪在他手上就是一件艺术品。”
  李肖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当然知道那个案件和乔安·金脱不了干系,但是他们根本不敢回想的案件在cris口中竟然变成了艺术品。
  屋里其实并不是很冷,壁炉里的火星在噼里啪啦地烧着,可李肖然感觉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一点一点地竖了起来。
  柯顾并不避讳地盯着cris看,而尼克斯也和柯顾差不多的动作,只不过她的目光中更多是奇怪和诧异。
  cris又一拍掌心:“对,你们还没有事业心,犯罪是需要事业心的,你要以做坏事为己任,否则的话就会万劫不复之境。”
  “是吗?”李肖然皱了皱眉头,似乎听不下去了,“你做到了吗?”
  “我觉得我没做到?”cris不答反问,用不赞同地目光看着李肖然。
  “什么是坏事?如果要是一个人以做坏事为己任,那这个人身上就一丁点好都不能有。”李肖然想了想,“呐,我打个比方,如果你要是以做坏事为己任,那你觉得默许我们为战斧找出凶手这件事算好还是算坏呢?”
  “对战斧而言,做坏事的方式就是一瞒到底,就是不告诉他们,那仇不报不说,叶菲姆的地位和威望也势必会遭到动摇。”李肖然分析道,“可是你默许了我们找出杀害了雅可夫的凶手,并且你将凶手教给了他们。”
  cris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李肖然见自己没有被打断,开始往下说:“我们再看ada,她是杀害雅可夫凶手一,你说你要是做坏事,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她交给战斧呢?在第一时间把她交给战斧,在所有人情绪最高涨的时刻,她一定会受到非人对待的。”
  “你最后还是把她交给了战斧,但是却默许了我们阻止了她的死亡。”这事李肖然听柯顾和苏漾说过,此刻也默契地抹去了尼克斯在这件事的影子,毕竟谁也不知道cris到底是不是对于尼克斯做的事了如指掌。
  “我看刚刚ada的状态,虽说处于战斧的掌控,看上去处境也并没有那么差。”李肖然晃了晃手指,“以我对这类帮派老大的了解,只有一样东西能够让这些豺狼虎豹对待掌心中的猎物捡起一点怜悯,那就是利益。”
  “啪、啪、啪。”cris拍起了掌,“你的推理很精彩,你看我说没错吧,我并不比聪明多少。”这是一个乍一听是夸奖,但由cris说出来,听起来就有些瘆人了。
  更瘆人的是他夸完后就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拇指头上那枚嵌在银指托上紫色的宝石。
  “德里紫蓝宝石……”柯顾喃喃道,cris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眼光不错。”
  “我劝你不要一直盯着看。”
  cris戏谑道:“怎么,你也相信诅咒?”
  德里紫蓝宝石,是一块产自印度的宝石,这块宝石的主人连连遭遇灾祸,是一块非常出名的魔咒之石。
  柯顾摇摇头:“我对宝石没有研究,我不相信诅咒之说,但我知道什么是敬畏。”
  “你不相信诅咒,那你敬畏的又是什么呢?”
  “规则、法律、宇宙、大自然……”柯顾耸耸肩,“我都敬畏,既然那么多人因为这块宝石遭遇不幸,那总有一些是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既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为什么还要偏向虎山行呢?而且宝石折射出的光线是很奇妙,也许就是某一个点,让你受到了他的影响。”
  “那你说说,它影响了我什么?”
  李肖然觉得脑壳都疼了起来,他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而他面前放着的是一张试卷,而且是开卷考试没有答案的试卷,答对了很可能不知道自己答对了,可答错了能可能瞬间就没有了毕业证。
  “我不知道它影响了你什么,但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cris的笑容淡了几分:“哦?那你说说我在做什么?”
  “你在考验我们。”
  柯顾的话音刚落,cris彻底没有了笑容,他不笑的时候其实比他笑得时候好看,没有大笑时候的神经质,至少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个风度翩翩的帅哥。
  cris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柯顾看,柯顾淡定道:“你骨子里是有自己的规矩的,不管这个规矩和法律道德相不相符。而一个有规矩的人是不可能说出‘以做坏事为己任,否则的话就会万劫不复之境’这样的话的,因为这句话本身没有任何逻辑。”
  “你觉得我讲逻辑?”cris仿佛在听一个笑话,可他依然没有笑,他甚至有些生气,“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体,我还会在意逻辑吗?”
  “当然,而且我还知道你就算不在逻辑,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柯顾似乎找到了一种很好的和cris对话的方式,不断地引出新话题,绝不在一个话题恋战,因为这个人太聪明了,如果陷入他的话题之中,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为什么?”cris的眉毛也已经花白了,别人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来五十岁应有的活力和健康,他就像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但当那对花白的眉毛挑起来的时候,还是能看出不怒自威的气势,可柯顾不害怕,他走进这个房间里的时候就已经不害怕了。
  cris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本书,作者是cris,但是柯顾在不断地猜测下一页的内容。如果换做是游戏的话,对于柯顾来说这就是闯关游戏,他不能害怕不能畏惧,因为他知道cris这样的人不会因为你畏惧他而善心大发的,他只会因为你势均力敌而对你另眼相待。
  从cris开始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柯顾就发现了,cris全程基本只和李肖然有目光交流,对于他,cris似乎在故意忽视。这一点不同寻常,cris也忽略了周铖,但那种忽略是真的忽略,可是对于自己,柯顾能感受到似有若无瞟到自己身上的余光以及话里话外的微弱敌意。但你要说讨厌自己,柯顾也不觉得是,至少在提到柯建海的时候,cris似乎对自己表示出来了一点认同。
  可他和李肖然的区别又是在哪,柯顾只能想出了两点——李肖然是个纯粹的警察,而自己不是,自己的专业是犯罪心理学领域,而李肖然不是。
  同行相轻,这是柯顾一开始的想法。后来联想起cris开他和尼克斯的玩笑,再加上cris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对于尼克斯的宠溺,柯顾还想到了另一层原因——cris醋了。
  当然不是男女之情,确实如同尼克斯说的那样,他们直接更像是父女或者是忘年交。
  cris在生气,可柯顾却不生气,他笑眯眯道:“你不会做这样事情,是因为为了反对而反对,为了坏而坏,为了破坏而破坏,这是世界上最无趣的事情。你是个有趣的人,所以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cris的喉结在喉咙中滚了滚,脖颈处的皱纹也跟着开合,他只是从喉头中发出了一声含义不明的声音,双眼却怒瞪着柯顾。
  “不是有趣的人怎么会选择在圣诞节杀人呢?”柯顾描述着cris的过往,“你在圣诞节诞生,你的名字也是由christmas变形而来的,你选择在平安夜让你父亲和你继母的互相残杀,你之后的很多起犯罪,或者说是对你重要的犯罪,都选择了在圣诞节前夕下手。”
  “媒体说你是圣诞节杀人魔,他们说你可能是受了父亲和继母去世时的刺激,但我猜他们都错了。”柯顾缓缓道,“你并不是在圣诞节杀人,你选择的是在平安夜杀人对吗?”
  此刻的cris已经彻底将目光转向了柯顾,他停止了转动那枚紫蓝宝石的手,用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盯着柯顾。他的瞳色是浅灰色的,当他没有任何情绪的时候,你会有一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感觉。
  李肖然已经屏住了呼吸,而坐在一旁安静无言的周铖却握住了他的手,周铖明白其实跟过来也没有他什么事,但是就为了这么一握,他也坚持要来。如果说他从沈叔和李肖然父亲的故事中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珍惜眼前人。周铖因为李肖然的职业而担惊受怕过,但他知道李肖然有多热爱这份职业,于是后来只要不违反规定,周铖就开始跟着李肖然上山下海的跑。
  他想,如果那一天是他们生命的尽头,至少他们是在彼此身旁。
  李肖然反手握紧了周铖的手,他看着对视的两个人,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在这场游戏中玩下去了。cris的目标是柯顾,对手也是他。
  cris依旧在沉默,目光却像是一条无情的毒蛇在追赶柯顾,柯顾再次开口:“你讨厌平安夜,因为那一天你出生了。”
  “是的——”cris终于说话了,他拖着长调,“我痛恨我自己的出生,我痛恨这个世界。”
  “但你并不厌世,你更厌恶的是你自己。”
  cris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当你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读懂别人的心思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柯顾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害怕。”
  cris再次上下打量起柯顾,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如果那真的能算是笑容的话,因为他的嘴角只是以很微小的速度上扬,和之前的大笑比起来这都算不上是个笑容,但李肖然却觉得这个笑才是cris真正的笑,发自内心的笑。
  “你是我第一个见到会这样回答的人。”
  柯顾笑着摇头:“那是因为你没有跟小师弟聊过这个问题。”
  cris点点头:“可我不想跟他聊天。”他突然压低嗓音道,“你知道吗?如果你们今天是和他一起来的,我不会见你们。”
  “为什么?”柯顾不解道,“我们之前在地下见过一次,你当时不是还跟他聊过天吗?”
  “不不不,那不一样。”cris摆摆手,“算了,你不明白的。我们言归正传,就是害怕,我第一次读懂别人心思的时候,是因为那个人厌恶我,厌恶道了恨不得自残的地步。”
  cris自嘲地一笑:“那个人是我母亲,亲生母亲。”他缓缓道,“我母亲抛下我们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父亲都不明白为什么我母亲会这么做,她是那么的贤惠,那么的爱我们。我却觉得他很蠢,那个女人厌恶我们的表情全都写在了脸上,他却不知道。”
  “最开始我是害怕的,我害怕我是不是被神话故事里那些会读人心的女妖附体了,我害怕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人心都是摸不着看不见的,又怎么能读出来呢?”cris突然间用手解开了自己的领口,领口往下拉扯的时候,众人看见了一道已经很浅淡的疤痕,但是能看得出来那是一道陈旧的疤痕,“这是我在我母亲离开后制造出来的,那个时候我在究竟是因为我读懂了她的心思她才离开的,还是她本来就想离开而我读懂了她的想法。”
  这堪比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关系,不过柯顾想象得到,在那个时候cris的心中,他很可能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并且把母亲离开的事情归咎在自己身上。
  “其实我后来遇见过一次她,就是那次相遇,我才知道我这不是什么妖术,只是一种为人所惧怕的能力。”cris说起往事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但唯独在提到“母亲”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中会闪过新鲜的情感,对于他枯槁的身体状态来说,那样的情感是浓郁而鲜艳的。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cris一字一顿道,“她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离开?不是因为你那个窝囊的爸,是因为你,你让我觉得厌恶我自己,你让我觉得恐怖,觉得恶心,少用那个眼神看我!这辈子也不会有人敢接近你的,你这个怪胎!”他冷笑着,仿佛接下来的话多么可笑而荒谬,“她说是神让她遵循她的内心,是神让她抛弃了我,她说我是神给她的磨难,她能够离开我全都是因为她已经赎清了她的罪孽。”
  cris脸上的皱纹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了一把,全都扭曲在了一起。当年埋在小cris心中的怒火一直燃烧了四十余年,烧到了现在,也即将要烧向更多的人。
  “怪胎就不应该诞生在这个世界不是吗?可我偏偏要活下去。”cris的声音忽大忽小,似乎所有的情绪全部释放了出来,彻底失控了,“我偏偏要活下去,我在每一个平安夜杀人,我甚至故意不去销毁证据,因为我想看看,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神会不会将罪恶降临在我的头上,我母亲笃信的神明究竟会不会带走我。”
  “如果她笃信的神根本就不存在。”cris的神色是癫狂而愤怒的,“那我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第323章 77·疯子
  cris的话音已经落了,但是没有人再说话, 空气直接凝滞了, 和大厅中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幸好他的身体弱, 气势很足但声音并不算太大,否则一楼的人估计此刻也不可能这么安心的喝酒跳舞了。
  而此刻的珀西先生却没有跳舞的打算,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满心的不耐烦他恨不得立刻去找回卡洛琳,问问她为什么要离开这么久,但此刻却不得不坐在这里继续聊天。
  “珀西先生有没有考虑来中国开拓业务?”温少言漫不经心道,“这一块水挺深的,珀西先生要是有这个打算我也可以帮个忙递句话,也不算白喝你这杯酒。”
  当然,温少言的酒并不是从宴会上拿的而是身边跟着的秘书带的,这是他的个人习惯,商场上世家间的黑暗勾当见多了, 宁可被人背后说几句性格多疑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所以此刻的珀西先生哪怕内心已经爬满了热锅上的蚂蚁,却还是坐在了这里,只不过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了。就连温少言都能看出来他的反应很病态, 他的烦躁不安不像是因为瞧不起自己更像是病理上的问题。
  不过温少言是不可能让他如愿的, 因为余孟阳分配到的任务是拖住珀西先生,弄明白他想做些什么。
  余孟阳突然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成功地吸引到了珀西先生的目光,他揉了揉眉心,委委屈屈地说道:“你们天天开口闭口药药药的, 又没有什么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他发脾气地跺了跺脚,“有什么用?”
  珀西先生身后站着的保镖本应该是没有表情的,但是现在眼角却轻微地跳了一跳,再看向余孟阳的目光不禁多了一丝轻蔑,内心不禁对夫人的评价又高了一点,虽然先生总是说夫人不听话,但是夫人明显更能上台面,这个人嘛……
  随手可换的小情人而已。
  就像保镖想的那样,温少言伸手就将余孟阳揽在了怀中,大掌不客气地揉捏在了余孟阳的窄腰上,没有太多的忌讳也没有太多的尊重:“乖,不是说好不提这件事了吗?”
  余孟阳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撇到了另一侧:“谁跟你说话了?”
  温少言的脸色沉了下来,但还是强压着怒气好言相哄道:“乖,别闹。”
  余孟阳扁着嘴不吭声,但明显还是不服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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