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四个人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吃饭时候,圆脸男生知道了这两个人是一对师兄弟,而苏漾和柯顾也知道了这两个人的基本情况,圆脸男生是心理学专业的大二学生,叫阮悦然,穿篮球服的是他的发小,师范学院体育系的学生,叫徐衍。
四个人都不算健谈,这顿饭吃的也很快,十五分钟后他们重新回到咨询室门口。站在咨询室的门口,苏漾只觉得所有的回忆就迎面冲撞而来,一瞬间他仿佛什么都想了起来,可再一想却也不知道自己想起来了什么。
空气中还是弥漫着让人精神放松的淡香。
苏漾还记得当初选香的时候,还是自己跟师兄一家店一家店闻过去的,没想到走了这么多年,咨询室的味道倒是延续下来了。
面对面坐下来后,阮悦然问道:“你们是谁要进行咨询?”他顿了顿又道,“原则上来说,我更建议咨询单独进行。”
苏漾摇摇头:“我们来,是有问题要你们。”
因为要进行咨询,自觉走到小房间要把自己反锁在里面的徐衍憋不住了,大步走了回来,浓眉紧拧,他口气有些冲,显然已经憋了很久了:“你们不是学生吧?这里是学生心理咨询室,你们是什么人?不是学生就离开这里。”
柯顾拿出警官证:“警察,希望你们能够协助调查。”
第43章 10·咨询
徐衍愣住了, 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高一点的男人架着一个黑框眼镜, 眼睛狭长,目光深邃, 白衬衫西装裤,衬衫整齐地挽在小臂上,衬衫贴身隐约能看见肌肉的文理, 再加上一米九多的身高, 随便一杵就是一道风景线。但相较于他俊逸的外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气场。儒雅沉稳, 有一种醉心学术的书卷气息, 可偏偏本应是平和的书卷气息中却裹狭着一股锐气。
而另一个男子看上起来年岁更小一些,桃花眼唇色浅淡, 穿着亚麻色的棉麻质地的衬衫,同一个材质的白色修仙长裤,目光略显冷淡,但气质意外地偏向柔和,攻击性不如高他半头的男人。
两个人都长得很好,可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警察。
徐衍伸手把住阮悦然椅子的靠背, 向后一拖,椅子是滑轮的,轻轻松松就被徐衍挡在了伸手。徐衍伸手一拍桌子, 粗声粗气道:“你们到底是谁?”
苏漾:“……”来破案竟然还能看到一出英雄救美男的戏码?
“阿衍。”阮悦然从他身后探出脑袋, “你别激动, 先看看两位警官的证件。”
苏漾把自己的证件也掏出来放在了桌上。
徐衍虽然不耐烦,但是还是接过了两人的证件,或许是因为之前阮悦然放弃了吃饭选择先接待他们,任凭徐衍怎么打量,苏漾也没有生气。
半晌,徐衍终于把证件还给了他们,但是眉眼中仍旧带着桀骜不羁:“所以两位警官有何贵干?为什么要冒充学生?”
柯顾轻笑了一声:“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我们是学生了?”
阮悦然拽了拽徐衍的衣服:“阿衍,他们没说过,是我误会啦。”阮悦然声音软软的,不同于柯顾和苏漾,他的腔调带着点吴侬软语,可显然徐衍最吃这套,阮悦然一说话,他就安静了下来。
“你们是来找我的对吧?”阮悦然托着椅子坐过了桌前,他比徐衍心细,既然是找到心理咨询室的,应该不是来找过来找自己的徐衍。
“我们是来找心理咨询室的负责人。”
“老师五个月前出国了,现在咨询室是我在管理。”
五个月前,那就是自杀事件发生以前,苏漾和柯顾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阮悦然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彭浩你认识吗?”苏漾拿出了一张照片。
阮悦然点点头。
“怎么认识的?说说过程。”
阮悦然面色有些为难,半晌没说话。
苏漾目光直逼他:“你是想在这里说,还是回警局说?”
“苏警官。”别看阮悦然声调软,但却没被吓到,“咨询室有咨询室的规矩,我们不能透露咨询人的信息。”
“那如果他死了呢?”
“什么?!”阮悦然直接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今天早上。”
“怎么会?”阮悦然似乎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他……他怎么去世的?”
“今天早上,机械工程学院的男生宿舍,有一名男生自杀了。”苏漾慢吞吞道,他目光紧紧盯着阮悦然,就见阮悦然的眼睛缓缓睁大,眼中倒映着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
苏漾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你很惊讶?”
阮悦然没了言语,突然间猛地喘了一口气,就像是从水里被捞上来一样:“怎么会……”
“软软。”徐衍赶紧轻拍他的肩膀,还给了苏漾一个不满的眼神,苏漾不以为意,不是他心硬,他也曾经心软过,可心软了谁来破案?又谁给被害人家属交待?
柯顾淡淡地看了一眼徐衍:“我们不来他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还是说,你会一直瞒着他。”
徐衍皱起了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过度的保护就是伤害。”柯顾看了一眼苏漾,顿了顿又道,“当然,有时候该护的也得护好。”
苏漾眨眨眼,师兄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这么想的,脑子里也是这么想的,耳根却隐约有些发烫。
柯顾当然不是说的现在,但他看得出两人的相处模式,可阮悦然如果以后想当心理咨询师,一直活在徐衍的庇护下,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阿衍,我没事。”阮悦然缓了缓才道,“两位警官,我并不知道彭浩是哪个学院的,不过他确实来过我这里,三次。”
“能跟我们说说吗?”
“我跟您说的,您可以不对外公布吗?”
苏漾点点头:“我明白,如果不是必要的,我连他的家人都不会说。”
阮悦然点点头,在身后密码箱中拿出了一个本子,随后看向徐衍,徐衍撇撇嘴,嘀咕了一声:“知道了。”随后手插着口袋,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当咨询室的门被重新关上后,阮悦然找了彭浩的记录:“你们了解了彭浩的家庭情况吧?他父母感情表面上很好,但是他父亲车祸的一个月后,他母亲就改嫁了。其实他母亲对他很好,但是婚礼之后他就再也不肯见他母亲了。”
苏漾和柯顾对视了一眼,之前在宿舍门口嚎啕大哭的就是他的母亲。
“彭浩因为这件事就不肯去上课了对吗?”
“这……他好像没有说过这事。”阮悦然想了很久,摇了摇头,“不对,我记得有一次咨询他来找我的时候,急匆匆的,就是因为要上课。”
“那一次是哪一次?”
“最后一次,我看看……是一个月以前,4月15日,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我以为他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轨迹了。”
苏漾把这个时间点记录下来,这个跟辅导员说的一直没上课有所出入。虽然辅导员可能是个泛指,但说不定会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他有表露过自杀的念头吗?”
阮悦然一窒,随后点点头:“有的,前两次都有过,但是最后一次没有。”
“他是因为母亲改嫁想自杀的。”
阮悦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彭浩想自杀是因为他有很强的负疚感,他觉得是他害了他爸爸。”
“为什么?”
“这件事据他所说他没有告诉过他母亲,他从小都知道他母亲出轨,也知道他母亲的出轨对象是他父亲的的的朋友。但是他一直不敢说……直到他父亲看见了,之后情绪崩溃开车的时候车祸身亡。”
苏漾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了……
“他母亲既不知道他儿子发现了这件事,也不知道他父亲发现了这件事,之所以仓促结婚是因为……她母亲意外怀孕了。”
听到这里,苏漾已经没有了言语。该怨谁?能怨谁?这个问题苏漾回答不了,可能彭浩也扪心自问过很多次。
“我一直以为他已经好了……”说到这里,阮悦然沮丧地捂住了眼睛,“是我的错。”
“心理治疗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苏漾声音放缓了一些,“这不是你的错。”
等阮悦然情绪好转,苏漾拿出了另一张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他叫万元白。”
阮悦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就是万元白?!”
“你认识?”
阮悦然拼命地点头:“我听我的同学说了有一个叫万元白的跳楼自杀了。我认得他,但是我不知道他就是万元白……”阮悦然的语气一点点地低了下去,“苏警官……您确定没有错吗?他就是万元白?”
苏漾没有说话,不过阮悦然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沮丧。
“这样吧,你把所有的资料都给我,警方来进行核对。”苏漾没有打算再问下去,不管他出于一个心理学专业人士的角度,还是出于一个对师弟师妹爱护的角度,他都不打算再问下去了,问到最后,先崩溃的一定是阮悦然。
阮悦然抿了抿唇,再次确认:“您保证,一定不会外传?”
“我保证,一定不会用在破案以外的地方,即便最后法院需要我们提交,我会向法院申请不公开审理。”苏漾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警官证,“用这个保证。”
阮悦然点点头,随后开始给苏漾找档案记载。
……
而站在走廊的徐衍听见了身后的门开了,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和淡淡的男声:“他们结束了,不进去?”
“不了。”徐衍耸耸肩,自嘲地一笑,“我就只会碍事。”
“他不让你听是为你好。”
徐衍一怔,看向身后的来人:“你怎么知道?”
“阮悦然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他充其量是一个心理疏导的作用。”
徐衍因为柯顾的评判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软软很努力,而且他也很热爱这份工作。”
“就是努力才会出问题。”柯顾摇摇头,“我不知道现在是谁在管理这个咨询室,但是在阮悦然没有考取资格证前不应该将所有的疏导工作交给他的。是对咨询者负责,也是对他负责。”
“或者我换个说法,你知不知道心理咨询师定期是需要进行心理疏导的?”
徐衍摇摇头。
“他不让你知道那么多是为了你好,但我也能看得出来,他平常朋友应该不多。”
“软软人很好。”徐衍最后也揉了揉眉心,“但是他确实很内向,如果你非要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没有错。”
“如果没有人帮他进行情感疏导,那么所有人的负能量全都被他一个人接收了。”柯顾挑挑眉梢,“你觉得消化的来吗?”
在聊天的过程中,柯顾和苏漾都发现了阮悦然或许是一个很贴心的聆听者,但他并不是一个很称职的咨询师,他本身的感情太容易被调动,而这样的感性既不利于当事人,也不利于他自己。不是说他不适合做心理咨询师,但至少他还需要更多的训练。
“那怎么办?!”
柯顾递了一张名片给他:“找机会带他来一趟,专业的心理咨询。”
“这是你?”
“不,这是小师弟的名片。”
徐衍半信半疑,让一个警察做心理辅导怎么听起来那么不靠谱呢?
“我师弟不仅是天才还是专家,机会难得。”
“天才……”徐衍定这么名片搔了搔下颌,突然间他觉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