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
夜晚，风雪愈大，可寒冷却是被木制宫殿内的火热气氛冲刷了许多，宫殿设宴，汇聚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匡氏部落的高层。
在崇尚力量的蛮荒中，能够做到部落高层的位置，那修为实力必然是拔尖的存在。
凌尘扫视一圈，宫殿内的人数至少超过了一百人，而这一百人，没有一个人是能够被他看穿的。
当然，除了白帆和匡瑶。
坐在这种恐怖的阵容里面喝酒吃肉，对于任何一个斗王来说，都是焦躁不安的，即便是凌尘也不例外，所以，此刻的他虽然看起来在安静的喝酒吃肉，眼神却是有些警惕。
即便匡氏部落的酋长和帝天有些交情，可是不代表所有人都对他有好感，而不会出手，人在世上，小心一点终究是没错的。
反倒是坐在身旁的白帆和匡瑶显得极为高兴，酒肉吃到一半，气氛很是活跃，甚至凌尘都觉得这些部落高层根本不是强者，就是草莽一般。
但他只是这样以为而已，不敢真的认为。
提酒出了宫殿，站在风雪之中，抬头看着被些许乌云遮盖，却本身不会被遮挡亮光的弯月，凌尘再一次想起了孔依。
凌尘有种冲动，这种冲动有些按捺不住。
他想见孔依，就是现在。
他不想去考虑那些后果，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懦弱了？
想到这里，凌尘自嘲一笑，喝了一大口酒。
他很少喝酒，但这次他喝了很多，且没有动用修为压制醉意，今日喝酒就是想要麻痹自己，再说今日喝的酒，又不是凡酒，即便动用了修为，也不可能完全将醉意完全的压制下来。
他很少自嘲，但这次他觉得自己太过懦弱了，他认为到了自己终于强大之后，再光明正大的去见孔依，他认为这是一个属于他的尊严，他无法忍受去见自己所爱之人也要偷偷摸摸的。
他甚至认为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不顾一切的跑回天临帝国，跑到花韵宗，然后永远不离开孔依，哪怕最后的结果是死！
可是他没有，他没有像孔依那样，为了自己，而愿意去赴死，无论是什么原因，他终究还是不敢去面对，即便是没有道理的面对。
此时，一道身影飘然而至，正是白帆。
他先前便注意到了凌尘的离开，仔细想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出来看看，因为他知道凌尘面对这种的宴会，肯定会想起某些事情。
这是凌尘的私事，可此次来到蛮荒，凌尘首先不是只知道他的私事，于是便不顾危险的跟来了，想到这一点，白帆便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凌尘反应过来，情绪低落喊道：“师兄。”
“师弟，你很与众不同，相信这片大陆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你特殊，虽然我并不真的知晓你的特殊在什么地方，既然特殊，那就得有特殊的经历，能够被七宗定为罪子，就已经证明了你的特殊，特殊到让某些宗门忌惮。”
“此话何解？”
“我相信堕魔三宗一定看到了你的特殊，看到了你的天赋，所以认为再任由你强大下去，日后的成就必将会震慑整片大陆，千帝宗本来就强大了，日后再有你，那结果是预想不到的，他们怕了，害怕你的特殊。”
凌尘沉默不语，因为白帆说的这些只是一些小特殊，最起码在他的认知中，是一个很小的特殊。
见凌尘无言，白帆又笑着说道：“我刚刚说的话其实就代表了我的认知，我的认知也代表了我今后的成就，而你的认知也代表了你今后的成就。”
凌尘依旧沉默，而白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喝了一口酒，此时两人的脸颊都有些通红，不知道这通红是因为风雪的拍打，还是因为喝醉了。
片刻后，凌尘看着风雪，惆怅说道：“师兄，今天是我今世心中最堵塞的一天，我想发泄。”
“哦？想打架？”白帆笑着说道。
若是换做以前，白帆自然不会这么说，因为凌尘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屹立不败，那无疑会让凌尘有着更大的忧愁，若是故意放水……
白帆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是对凌尘的怜悯和侮辱。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两人的境界已经持平，畅汗淋漓的打上一架，也未尝不可。
然而凌尘却是摇了摇头：“我今世在三年内打了无数次架，伤了太多太多的人，但是我杀的人或许要更多一些，以后我还要杀很多很多的人！”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鲜血遍布大陆的景象，而且很近了。”白帆看着风雪，眼中此刻也浮现了些许惆怅。
“我厌倦了，我现在已经厌倦了，我不想再杀人了，可是我不得不杀。”凌尘神情有些痛苦。
白帆沉默不语，有些事情不起他能够插嘴的，所以只好不做评判。
“我两世为人，前世经历的痛苦要比现在多的多，刹那间经历了人间百态，无数的离别，又仿佛万箭穿心，可我依旧承受下来了，所以今世再没什么痛苦是我不能忍受的！”
“我本以为仇恨和变强的欲望将是我今后的一切，但我发现我做不到，即便是经历了那些事情，我依旧做不到！”
……
凌尘说了很多，几乎没有任何隐瞒的说了出来。
白帆听的很震惊，但一直保持沉默。
他一直认为凌尘很特殊，有着很大的特殊，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特殊到了这种地步，而那种层次，或许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触碰到的。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因为他没有资格和凌尘谈论这些事情。
不知讲了多久，凌尘的语气从高昂渐渐化作了低沉，黯然，和一种无比冰凉的冷漠，似乎要比这风雪还要冷上几分。
然而，在两人沉默不久后，一道声音响起，凌尘那冰凉的冷漠，瞬间消融，然后渐渐暖了起来……
“没想到你这么特殊，不过，这也证明了我的眼光很特殊，既然眼光特殊，是不是我这个人同样的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