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老道姑面露不愉,却又发作不得,方才全力攻向那蒙面人,却被他趁虚而入,一击得手,吃亏不小,强忍住喉头腥气,才不至于吐血于前,失了颜面,而此时胸中气血翻涌,着实难受。强忍心中怒气,老道姑道:“我率众门人追击采花淫贼,不意误入此间,还请……”
“采花淫贼?”夜玄涧眉宇间渐有怒意,诘问道,“你是说我穆国王族子弟是为采花淫贼吗?”
“啊?”老道姑心下一惊,心有所悟,看向玄衣少年,慌忙摆手道,“不是他,是他……嗯?”戟指想去指那惫懒少年,却见四周空空,那少年早已不知去向,半点身影皆无。身后渐有马嘶之声,却是教中弟子陆续赶到,老道姑弃马只身轻身追击,倒比他们早到了小半个时辰。
到底是一派宗师,老道姑见此情形,心知讨不到好处去,微一思量说道:“今日之事,是贫道冒昧了,还请二公子海涵,待得机会,贫道定上苍云峰当面向宗主赔罪。”
夜玄涧微微一笑:“道长说的哪里话,道长远来是客,我天宗欢迎尚且不及,又何来登门赔罪之言。”
“如此便好,贫道教中尚有要事,就此别过,他日再上苍云峰叨扰宗主清修。”老道姑恨恨挥手带着众门人离去。
小道姑抬步间仍不忘回首寻找那少年,轻咬朱唇,两眼含泪,泫然欲泣,此一去,定与那少年郎天涯相望,再会无期,心下不免戚戚。转过身来,却见师尊怒目而视,心下一慌,抬手去扶师尊,却被老道姑振袖挥开,身形踉跄间跌倒在地。老道姑怒道:“不成器的东西,还在这丢人现眼,还不快走!”一甩衣袖当先离去,众门人心下惶恐跟着也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山梁上只余下兄弟二人。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前方,红日渐升,辉映天地,一派生机。
笑容渐渐漫开,两人终于笑出声来。
“多日未见,三弟的剑道又精进了,此去漠北,于你倒是受益匪浅。”
“二哥的枪法也越发凌厉了,那老道姑这下吃亏不小。”
夜玄涧微微一笑,只说道:“身上的伤可好了?”
“不妨事,一些皮外伤。”
“那便好。”夜玄涧似微微一叹又道,“母后病危,我恐宫中有变,你此次回去,尚需小心应付。”
玄衣少年面色微凝,道:“怎么,二哥不与我一同回宫吗?”
“我需回总舵禀了师尊再行定夺。”微一思量又道,“待得宫中事定,为兄会闭关修炼,你我兄弟所求不同,只愿你好生珍重。”
玄衣少年闻言又是一笑,只说:“待得二哥功行圆满,小弟定会登门讨教。”
夜玄涧亦是一笑,道:“也好,你本来天赋异禀,于武学上实为不世之才,可惜志不在此,为兄亦不强求,好男儿志在四方,俯仰天地,但求无愧本心,他日相逢,品酒论剑都随了你便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去寻你那小朋友吧。”话音尤在耳边,人已飘然离去。
玄衣少年搭剑在肩,大步前行。身后一声细响,不用回头,也知是那少年自树上跳落,嘴角含笑,却不回身。
少年一副悠然神往的神情,说道:“啧啧,那人便是夜玄涧吗?方才离得远了,我都未曾看得清楚,当真可惜……那可是与楚国逐日剑、宣国夺色琴并驾齐驱、威震江湖的穆国千云枪啊。果然是非同凡响,一枪就要了那老道姑半条命,过瘾过瘾!喂,他好像认识你,看你们说得那么投机,介绍我也认识一下嘛……喂,别这么小气嘛……喂,和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玄衣少年终于不耐烦地回过头来看着他,皱着眉头说道:“死花痴!”
“喂,你说谁呢?”
“这里只有你我,你说我说谁?”
“呀,你再说一个,你信不信小爷我扎你俩透明窟窿。”
“哟,我还怕了你了呐,你倒是扎呀,你的刀都没了,小子……”
“那还不是为了救你,现在你欠我更多了,除了那一百七十六个金叶子,还需外加两把绝世宝刀。”
玄衣少年驻足将少年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眼,缓缓说道:“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终于明白这话的意思了。”
“喂,你说谁小人?”
“你呐。”玄衣少年说完拔足向前奔去。
少年在后面紧追不舍,口中叫道“喂,有种站住,给小爷说清楚……”
邯璋城。
又是一天,旭日东升时刻。
走过繁华的长街,不知名的小巷,路总有尽头,宫深如海,他终需归去,而他来自江湖,是不受拘束的精灵、畅游的鱼儿,这一刻忽然心生羡慕,是该说分手的时候了。
几乎是同时,两人驻下身形。侧首相看,轻笑声中,向着各自的方向转身而去。
身形渐分渐远,少年突然转过身来,扬声叫道:“喂,我们还会见面吗?”
那人并未回身,继续前行,只有清朗的声音传来:“我叫夜玄殇!”扬手一挥,一道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了少年的掌心,令牌温热,似乎还带着那人的体温。
少年嘴角牵起一笑,夜三公子,我若此时还不知你是谁,岂不是砸了我金媒彦翎的招牌。
轻轻握了握手中的白虎令牌,抬首看去,前方宫门巍峨,宫墙如血,淡金色的晨光勾勒出玄衣少年挺拔的身姿,步履坚定而从容,少年忽然就开心地笑了起来,默默在心中说:后会有期,江湖再见。
“后会有期!”玄衣少年轻轻地说,然后勾起嘴角,笑意自眸心处漾开来,掌心处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叶子,纵年华老去,也绝不会因岁月流逝而失了成色,终需记取这一段——年少轻狂,幸福时光。
番外 羁旅尘 by 含笑饮砒霜
第102章 楔子
题记:他所追求的永远与职责宿命相悖,层层的枷锁禁锢的是一颗渴望自由的心。
命运羁绊,凡尘纷扰,一曲离殇,莫问归程。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
浑身僵冷,早已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只有汩汩的血自身下慢慢流淌而出渐汇成了一汪血泊。
孤悬在枝桠之上的枯叶终于被瑟瑟寒风吹落,风中飞舞着,最终落在那汪血泊之中,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