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来自忘川的……

  青黑色的烈焰撞在苍无彰身上，立刻熊熊燃起。
  “啊——”
  苍无彰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顾青山还不罢休，探出龙爪连续挥击。
  叮当叮当！
  凌厉的切口出现在苍无彰的战甲上，整套战甲千疮百孔，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摧毁。
  苍无彰立刻就清醒了。
  这是决定自己生死存亡的一刻！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将双手握在一起，以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捏了个诀。
  ——符术，恶厌替法！
  苍无彰身上的青芒、龙焰、伤口全都消失。
  他恢复了自己的巅峰状态，怨毒的低吼道：
  “黄泉鬼王，我记住你了，下次我势必带大军前来，你给我等着！”
  下一瞬，虚空裂开一道口子，苍无彰从火焰中掉入虚空，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顾青山吃了一惊。
  突然，不远处传来声声惨叫。
  只见那十几名正在抵御忘川的恶鬼，身上被龙炎彻底裹住，剧烈的燃烧起来。
  他们替代苍无彰，承受了顾青山的攻击！
  十几名恶鬼被龙炎一烧，又被龙爪凌空一扫，连个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彻底消失在世间。
  “真的跑了？”
  顾青山放出庞大的神念，扫视整个琉璃世界。
  谢道灵说：“不用再看，刚才他用了一式恶鬼道的替死之术，现在已经逃回他原本的世界去了。”
  两人都有些遗憾。
  实在是对方见机太快，或者说，对方的保命之术太过出人意料。
  谢道灵想了一会儿，说道：“这种替死符术需要将一种特殊的诅咒融入符箓，再让修士将其放在自己识海之中，炼化为本命之物，便可随时发动。”
  顾青山叹气道：“用别人来代替自己承受死亡，恶鬼道的术法真是让我开眼界。”
  仙法、面具之咒、替死符术——恶鬼道的手段实在是层出不穷。
  谢道灵却已放下这件事，她仰头望着天空中的黑龙，有些好笑的道：“青山，你刚才那种语速，真出乎我的意料。”
  说到语速这件事，顾青山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黑雾散去，他再次化作人形，落在谢道灵身边。
  “唉，那是青龙的一个神通，被我意外获取——师尊，我也知道这言咒有些丢人，我一般情况不会再用这样的方式战斗。”顾青山辩解道。
  谢道灵想起刚才的情景，忍不住嘴角又翘了翘，说：“你看，恶鬼道的面咒十分强大，恶鬼又可利用诸阿修罗、凤凰的死灵施展强大咒法，连逃脱也可以用别人的命来催动术法，十分难缠。”
  “师尊想说什么？”
  “青山，对于各种能力，你绝不能感情用事，面对强敌必须冷静挑选最适合的方式去战斗，这言咒既然如此好用，今后你不必特意针对它，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
  顾青山道：“弟子受教，弟子今后定当时常磨炼这技能。”
  谢道灵用力绷着脸，点头道：“恩，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百花的门风。”
  ——其实这番教诲是实实在在的道理，一点儿都没错。
  修行者必须考量自己所有的手段，寻找最有把握的方法去解决问题。
  那影青龙言咒散于无形，又出人意料，一时防御不得，其实算得上是一种极佳的辅助战斗之咒。
  只不过……
  谢道灵回想起顾青山化身为龙，奋力吐词的情景，依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忽然又恍惚了一下，慢慢说道：“我想起来了……龙族的力量多数依赖龙语，而龙语释放的咒法好像可以产生各种不同的效果，很难抵挡，以后你碰见其他龙族一定要小心。”
  顾青山无奈的摊摊手。
  小心？
  这样说来，其他龙族也是像自己刚才那样战斗的？
  也就是说，假如自己要跟一条龙打起来，那么就是——
  两条龙盘旋在天空上斗唱RAP？
  那场面……太美……
  顾青山立刻在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如果要跟龙搏斗，一上来就出杀手锏，绝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这才是应对龙族的正确方式。
  这时两人忽而心有所感，一同望向天空。
  那持镜仙女渐渐化作虚影，从天空中消失。
  谢道灵一招手，将那面镜子收了回来。
  “天界的东西，想不到落入恶鬼手中……”她自言自语道。
  这一战，苍无彰仅以身免，逃回了恶鬼道。
  一众恶鬼全部死绝。
  仙术·镜千尺随之溃散。
  忘川之术，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那一叶孤舟在大江之中漂泊，渐渐朝这边靠近。
  窈窕女子坐在舟头，身形笼于迷离之雾中，轻声唱道：
  “黄泉路，水迢迢，任你三生许他愿，忘川江上永不回。”
  谢道灵正了神色，冲着小舟抱拳道：“今次诸事已毕，让阁下空跑了一趟，还望恕罪。”
  那女子道：“无妨，我不出现比出现要好，我不出手比出手要好。”
  她忽然望向顾青山，问道：“黄泉鬼王，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顾青山莫名其妙，又有些明白，答道：“我得先渡劫，然后去干掉一些人，以后有机会，必定要想办法去和恶鬼道杀上一场。”
  “哦？却是为何？”那女子问道。
  “我见过一个黄泉世界碎片，”顾青山露出回忆之色，说道，“那世界中有一些鬼神与我关系不错，但那个碎片世界却被恶鬼道用来做监狱，关押诸界反对他们的人——况且恶鬼道杀进了我所在的地方，一再对付我身边的人，我早晚要跟他们对上，做一个了结。”
  那女子沉默片刻，问道：“你已经见识过恶鬼道，那么万兽深窟呢？”
  顾青山摇摇头。
  女子又问：“阿修罗永战纪元？”
  顾青山还是摇头。
  女子继续问：“仙宫？”
  顾青山只能继续摇头。
  女子看看谢道灵，又看看顾青山。
  “两个可怜人。”她叹息道。
  顾青山心中一动。
  可怜……
  不，这句话的语气，语境，所蕴含的意义，都和自己在巨大尸体那里所见到的那个怪物不同。
  现在看来，两者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顾青山有些失落，却开口道：“你我同属黄泉，为何以如此怜悯的语气与我交谈？”
  “因为我怜悯你，也怜悯所有黄泉神祇。”
  那女子以无比冷肃的语气说下去：“六道崩碎之后，黄泉世界七零八落，无数神祇的力量被削弱至最低点，若不重新融合黄泉碎片，黄泉众神早晚会沦为他人的奴隶，就像你见过的那样。”
  “而你，黄泉鬼王，你还没有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以及那即将到来的时代。”
  她的声音放的低沉而缓慢：
  “当你得到那柄权杖的认可，你便再也不是凡人，你将享受亡者的朝拜，同样也要承受阴间的责任和义务。”
  “鬼王，你与我命运交缠，但此刻我无法通过术法来到你的身边，帮你度过难关。”
  “所以你要想办法在诸界的末日中活下去，直到新时代来临的那一天。”
  “到了那一天，我们自会相见。”
  顾青山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立刻问道：“新时代？你所说的新时代是什么？”
  “六道争雄的时代。”
  那女子说完，站起身，轻轻摇动船桨。
  一叶小舟在浩荡江水中随波逐流，很快不见了踪影。
  忘川大江也渐渐化作虚影，从琉璃世界的天空中彻底消失。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顾青山和谢道灵两人。
  顾青山久久仰望虚空，心中惘然若失。
  是的，忘川唯有女子才用得出来。
  自己无法使用“忘川”层级的力量，也无法呼唤这位骷髅美人，帮助自己与敌人战斗。
  这也是那女子言语之中的遗憾之处。
  兴许还有些别的什么原因，但顾青山就不得而知了。
  谢道灵瞄了顾青山一眼，轻咳道：“不是女身没什么可惜的，并不是所有的神技，都只有女修才可以施展。”
  顾青山点点头。
  谢道灵转移话题道：“对于我们来说，这次渡劫唯一可惜的，是让那恶鬼跑了。”
  顾青山接话：“其实我反而感谢那些恶鬼，幸亏他们用仙法定住了这个术法，不然师尊又要耗费命力。”
  谢道灵抿嘴一笑，说道：“这一场打的时间有些久了，接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争取快一点渡完此劫。”
  两人望向四周。
  那些阿修罗和凤凰依然处于寒冰冷冻之中，一动也不能动。
  “师尊还要坐凤凰吗？”
  “算了，那凤凰心不甘情不愿的，坐着也别扭，我们走。”
  两道身影划过长空，朝天空深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