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力

  百里川得到启发,想连夜试验,古昱没同意,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从昨天到现在,他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再熬下去身体受不了。
  白色丧尸在安全港折损了很多战力,今晚它们不会再来盖市找不痛快,所以巡夜的工作交给一个人就行。
  古昱说完百里川,我也把相同的话对他说了一遍,他的体能比百里川强,但和我比还是差了点,特别是在熬夜方面。
  我把他送回医院,然后开着车去各岗哨巡查,在每个岗哨坐半个小时,全部巡查完天也亮了。
  一夜平安,早上有人来换岗,我跟着去吃早餐的人一起回到医院,在往食堂走的路上被百里川叫住。
  他说他和古昱提前吃的早饭,今天上午由古昱负责在各岗哨间巡查,他来找我做实验。
  结果这个实验最后是我一个人做的,他刚把实验材料准备好,就被龙涛叫走了。
  有新伙伴加入,事情一下子多起来,龙涛一个人忙不过来,虽然有上官离帮忙,可他刚来,对盖市的情况不了解,能帮的忙有限。
  我一个人留在堆着尸体的仓库里,正算计着怎么蒸干海水取盐,两个背着枪的少年跑进来,说是百里川派他们来给我当助手。
  三个干活效率高,我带着他们两个架上三口大铁锅,一人看着一只,等到海盐提炼出来,我从尸堆里拖出一具尸体,就地开始切割。
  两个少年没有靠近尸体,万一在切割的时候感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人站在锅边看着我分尸。
  “出去转转吧,一会儿回来。”我看他们两个脸色不太好,就主动把他们支开。
  杀人和分尸终究是不同的,他们两个面对尸体的时候可以面不改色,但是看到我一点点的肢解尸体,喉咙便止不住的上下滚动,脸色泛白,像是在极力忍着,怕自己吐出来。
  承受力可以锻炼,不过他们没必要非得承受这些,不像医生或法医,因为职业的关系,才需要锻炼和提升这方面的耐受力。
  两人互相看看,却没有挪动脚步,紧抿着嘴,脸色虽然难看,但目光坚定,似乎在向我宣告,他们一定能坚持住,决不会退缩。
  用尸体做实验,自然不能只用四肢,重点其实是头和躯干,这两个部位才是它们的要害,尤其是头。
  只要盐能快速腐蚀掉它们的头和脑组织,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另一半是盐的载体,盐好比是子弹,发射它需要有枪才行。
  我尝试着将不同浓度的盐敷在尸块上,看着手表计算时间,我负责计盐对皮肉的腐蚀速度,两个少年负责计盐对骨骼和内脏的腐蚀速度。
  然后根据时间,增加盐的浓度,循序渐进,从少至多。
  一具尸体当然不够,我又肢解了两具,尸体的内部全是白色,血液已经凝固,不过因为全是白色,所以尸体没有形成尸斑。
  这类丧尸应该归为高等丧尸的范畴,它们变异后身体仍然有血液流动,而且从死亡到变异的时间非常短,因此不会像普通丧尸那样腐烂发臭。
  但尸体毕竟是尸体,五脏俱全,白花花一片,两个少年中途没忍住,到外面吐过三回,把早饭全吐光了,最后还吐了些胆汁。
  我像他们这个年纪,路上瞧见一只死猫都不敢靠近,那时候我绝不会想到,有一天我的承受力会这么强。
  在实验的过程中,我冒出个新点子,用滚热的开水泼到丧尸的头上,这回丧尸的脸像被强酸浇过,瞬间扭曲融化。
  两年少年见状又捂着嘴跑出门外,我低低叹了口气,心说百里川太不靠谱,做尸体实验派两个小家伙来,脸都吐绿了,估计午饭都省了。
  开水的确可以融化丧尸的骨头,虽然不明白原理,但热水和盐都能融化白色丧尸的身体,说明它们的身体属性已经和冰雪十分接近。
  那么热水如果和盐结合在一起呢?
  想到这,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一年南方下大雪,我在新闻上看到说,他们用洒水车喷洒热盐水,来融化路面的薄冰。
  因为北方一直使用融雪剂,当时看到这则新闻我还觉得挺有趣,现在忽然想起来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忙活一上午,仓库里已然变成恐怖片现场,中午古昱过来,叫两个少年去吃饭。
  有古昱在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见到满地残尸眉头都没皱一下,问我进展怎么样。
  “我发现热水和盐对它们都有腐蚀作用,如果把热盐水灌进高压/水枪里,可以造成大范围的杀伤。”
  高压/水枪比防毒面具好找,消防队、环卫部门和洗车行都使用这种东西,只是按需要不同,消防队使用的高压/水枪压力最大。
  “这个方法不错,高压/水枪方便移动,数量够的话,在每个岗哨放上几台,热盐水制作起来也不麻烦。”
  “最好下午就能找来一台做试验。”
  “没问题,吃完饭我就派人去找。”
  “下午得换助手,这一上午把小朋友吐坏了,我看中午他们是吃不下饭啦。”
  “谁来都得省两顿饭,你就可他们两个来吧。”
  “我是怕把他们吓出毛病。”
  “做恶梦是一定的,不过你别把他们看成温室的花朵,他们两个是武校的学生,身上有功夫,几年前在安全区执行任务,立过好几次功。”
  “成吧,好苗子就得多锤炼,下午继续让他们俩来观摩。”
  古昱笑着揉揉我的头顶,神情动作就像在对待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我扫了眼一地的尸块,拉着他出了仓库。
  锁上仓库门,我看到门口停着一辆自行车,怪不得我没听到马达声。
  古昱见我盯着自行车,便说:“省油。”
  我嘿嘿一笑,小跑过去坐到自行车的后座上,说:“来来,咱们演一个爱情电影里的经典桥断。”
  夏天的风和郁郁葱葱的林荫道都没有,即便背景是破败萧索的城市,爱情故事依旧甜得醉人。
  古昱骑得不快,我单手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到他后背上,隔着厚厚的棉衣,我仍然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
  到了医院门口,我跳下车朝古昱挥挥手,他要去食堂,我要回房间,我们又得分开了。
  古昱特意跑到仓库就是为了接我,不然他可以等我回来再向我了解上午的研究成果。
  特殊时期,我们只能抓紧一切时间相处,就是这样偶尔的甜蜜,也能在心里甜上好几天。
  回到房间刚洗了个战斗澡,阿荧就来敲门,我换上干净的衣服给她开门,她肯定是来问球球的事的,昨天一直没机会单独跟她聊聊。
  “姐,球球到底去哪了?”阿荧把门一关,声音哽咽地问。
  我把她拉到屋里,让她在沙发上坐好,看她一副快哭的模样,我赶紧解释:“他回他的世界去了。”
  阿荧似乎没反应过来,喃喃重复:“他的世界?”
  为免她产生不好的联想,我说:“他是穿越者,从未来穿回来的,现在他要做的事做完了,就回去了。”
  阿荧马上问:“真的?”
  我握住她的手,露出一个微笑:“他要是出事了,我能笑得出来吗?他说了,他是我和古昱的儿子,儿子出事,我这个当妈的还能笑出来嘛。”
  阿荧定定看了我几秒,似乎想分辨我是不是在假笑,或者编故事骗她,然而我并没有假笑,笑容里满满的都是真诚,说的也是实话。
  “这么说,他真是穿越来的,可是他能做什么?他只是个小婴儿。”阿荧不解地问。
  “小婴儿会打字呀,他用手机给我留了言,他其实是个成年人。”
  没想到我这句话一出口,阿荧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结巴道:“他、他他、他是成年人?!”
  我点头:“是啊,他只是维持着婴儿的形象,实际上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叔。”
  我故意用调侃的语气把球球说成大叔,但阿荧还是红着脸,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你怎么啦?非礼他了?”我想着阿荧应该做不了什么,无非是给球球洗洗澡,搂着他睡觉而已。
  “我我我、我跟他一起泡澡了……”阿荧一头扎进我怀里,耳朵红得滴血。
  所以是球球看光了阿荧?
  我一时无语,距离球球出生还不知道有多少年,怎么说阿荧都是比他大十几岁的小阿姨,小外甥、小阿姨一起泡澡什么的,这个画面太禁忌了,虽说球球的样子是婴儿,但他内里毕竟是个成年人,换了谁都会觉得尴尬得要死。
  “咳,这小屁孩儿,等他出生我揍他。”我想了半天,实在没什么好的安慰方式,只能等小家伙出生再收拾他。
  “噗~”阿荧在我怀里没憋住笑,抬头的时候脸虽然还红着,可是笑容却是十足的调皮,“你什么时候生他呀?我急着报仇,能不能快点呀?”
  “那那、哪能那么快呀!”这回轮到我结巴了,脸上控制不住地爬上热意。
  世道这么乱,我还有逆转未来的计划没实现,结婚生子的事只能往后排,我不想让球球出生在乱世,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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