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柔弱多情的……老太太!
  龙涛脊背僵直,估计是没想到都到这时候了,两个女人还想用‘美色’诱惑他,让他生出怜惜之情。
  龙涛冷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我瞧着有几分眼熟,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以前见古昱用过。
  两个女人在看清黄纸上的内容后,眼中的柔情登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我忽然想起来了,龙涛手里的黄纸,和古昱曾经在监狱用过的类似,当时古昱用它对付过白衣女人。
  在这个时空,古昱没有遇到过白衣女人,也没去过那座修罗场似的监狱,那么龙涛手里的黄纸,很可能是古昱给的。
  “把他们身上的伤转移。”龙涛平时爱嘻嘻哈哈,可办正事的时候,板起一张冷脸还挺唬人,也不怪梅琳曾把他当成冷酷总裁。
  眼见着黄纸将要贴到脸上,两个女人呜咽着躲避,但头发攥在我手里,她们根本无处可逃。
  与从前遇到的那些异类相比,这两个女人明显是战斗力为负的渣渣,不过我对伤害转移这种能力有点兴趣,想看看她们能不能随意使用这种能力。
  威胁近在眼前,两个女人瑟瑟发抖,相拥抱成一团,龙涛的手向前虚晃一寸,黄纸几乎贴上了女人的脸,吓得她们呜呜低咽,脸对着脸贴在一起,鼻子都挤塌了。
  按说都吓成这样了,如果她们能解除少年身上的伤害转移,现在应该服软了。
  可她们只知道害怕,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两个人死死抱在一起,恨不得融为一体,似乎是准备受死了。
  龙涛抬眼看向我,有那么点求助的意思,他所学的那些刑讯手段在这用不上,用了也会转移到我们自己身上。
  “算了,告诉我们其他人在哪,我就放你们走。”我扯了扯她们的头发,决定做出让步,因为继续耗下去对我们不利,我们有两名危在旦夕的伤员,还有三名失踪人员,就算杀掉她们,也解决不了问题。
  两个女人听到我的话,慢慢把脸分开,五观已经挤变形了,鼻子歪歪扭扭,眼睛一高一低,像捏到一半捏残了的泥人。
  但我在她们眼中却没看到安心,反而因着我的话,她们变得更加害怕,恐惧深深刻在眼底,是连颤抖都会忘记的极致恐惧。
  “这还有别的东西?”我下意识地说出心中的想法,甚至没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什么?”百里川跨步上前,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急问:“另外三个人在哪?”
  两个女人动作统一,伸出食指指了个方向,光是指出方向太过笼统,百里川要她们带路。
  这下两个女人不干了,想要往相反的方向逃,显然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正是她们恐惧的源头。
  百里川放开女人的头发,他眉头皱得死紧,对这两个油盐不进的女人一时无计可施。
  她们怕龙涛手中的黄纸,更怕那个未知的东西,连死亡的威胁都能接受,眼下的局面俨然成了僵局。
  我斜眼瞄着两个相拥的女人,又扫了眼攥在自己手里的发结,结合听过的那个故事,我决定放手一搏。
  “大龙,把这个杀了。”我的视线停在其中一个女人身上,此时的她们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之前的容貌全变了样,五观也歪了,反正我并不在意要杀的是谁,只要随便选一个下手就好。
  龙涛愣了下,胡涛和百里川也是一脸困惑,我没办法解释得太详细,便重复道:“杀这个。”
  好在龙涛比较相信我,百里川给他让开位置,他捏着黄纸靠近我说的那个女人。
  “呃啊——”另一个女人怪叫一声,伸开手臂将同伴护到身后,挺身想要代替她的同伴受死。
  我暗道有门儿,便伸手挡住黄纸,对怪叫的女人说:“给我们带路,不然就杀了她。”
  龙涛这时候反应过来,我其实没想杀她们,这不过是个逼供的手段,于是他晃了晃手里的黄纸,暂时收回内兜里。
  这两个女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她们同生共死,像天生一体,不可分割。
  但若是只杀其中一个,另一个铁定痛不欲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从电视剧里学来的‘恶毒’手段,在此刻打破了僵局,百里川看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他是跟我接触时间最短的人,对我的为人并不了解,不过至少在这一刻,他绝对赞同我的做法。
  我们离女人指的地方还不知有多远,食杂店里的伤员是不能移动的,百里川便留下胡涛看着他们。
  女人带我们走的,是往矿井去的路,百里川最先发现了这一点,因为他昨天去过一次,认得这条路。
  “昨天你们在矿井,没发现异常吗?”龙涛不解地问。
  “没有。”百里川斩钉截铁地道。
  “可能你们比较幸运。”我毫不怀疑百里川的侦察能力,只是觉得昨天他们没有发现异常,或许是件幸事,能让两个女人怕成这样的东西,如果百里川他们昨天就遇见了,还能回得去嘛。
  走到临近矿井的一处土坡,女人说什么也不肯走了,我把手里的发结递给龙涛。
  “她们应该能蛊惑人心,不过只要定力强,她们的能力就没用,大龙你留在这,别让她们跑了。”
  “那行,你们俩当心点,发现情况不对别死磕。”
  “对我有点信心成吗?你也加油,立场坚定!”
  我拍了下龙涛的肩膀,像往常古昱做的那样,换来龙涛一个挑眉,好像在说是我小瞧他。
  百里川一路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和地面的痕迹,尽管他昨天来过一次,还是把所有能观察到的细节重新观察了一遍。
  从家属区到矿井中间这段路,基本是一马平川的原野,偶见几个小土坡,正当中的路面上,留着两排车轮印和几排脚印。
  车轮印应该是昨天他们来时留下的,脚印却是今天刚踩出来的。
  “他们在家属区弃车走过来,没道理呀。”我盯着地上的脚印喃喃道。
  “是跑,不是走。”百里川说:“看这些脚印,他们边跑边回头,应该是后面有东西在追他们。”
  古昱他们教过我一些辨别脚印的方法,而且走路和奔跑时留下的痕迹有明显区别,可我看着地上的脚印,却觉得没有很大差别。
  “跑起来时留下的脚印,不应该是这样的么?”我用手比划了两下,还模拟了跑步的动作,在雪地里留下新的足迹。
  “那是快跑,他们跑得很慢,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被什么东西追着,需要时不时回头看,却跑得很慢,这的确说不通。
  我们来到昨天他们停车的地方,再往前脚印就比较混乱了,今天和昨天的足迹混在一起,但百里川仍然能分辨出哪些是今天留下的。
  “他们去了矿井,也许是想躲起来。”我猜测道。
  “矿井已经塌了,他们没地方躲。”百里川否定道。
  可惜那两个女人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单音节的怪声,不然还能问问,她们到底在怕什么。
  本来我以为令她们害怕的东西未必是活物,可听百里川说失踪的三个人是被什么东西追过来的,我又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我们俩走了四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了矿井的地面建筑,像斜桥一样的输送机。
  “谁?”百里川突然转身,戒备地看向身后。
  我下意识地跟着他回头看,但身后一个鬼影子也没有,我问:“发现什么了?”
  百里川神色古怪,想说什么,可是很犹豫,最后摇摇头:“没什么,也许是我听错了。”
  结果没走两步,他忽然停住脚步,这次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一堆雪包。
  雪包正面的积雪被人清理过,露出下面的建筑残骸,那原本应该是座房屋一类的建筑,倒塌后碎砖和水泥残块堆在一起,形成一座小山包。
  百里川紧盯着那地方,问:“你听到了吗?”
  我一摇头:“没有,什么?”
  百里川看了看我,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沉声道:“一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别信。”
  此类怪事我遇得多了,并没有因此大惊小怪,欣然点头道:“好。”
  百里川见我镇定自若,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我刚才听到他们叫我。”
  “失踪的那三个人?”我猜道。
  “嗯,一会儿在后面、一会儿在前面。”百里川遇上难以解释的事,没有立刻相信自己所见听闻,而是首先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了问题,这让我有点惊讶。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又仔细抻着耳朵听了听,四周只有呼呼的风声,根本没有人声。
  “那堆砖头被人挖开了,他们肯定来过。”百里川走向建筑残骸,笃定道。
  走近了我才看清,那堆残骸下方有个空洞,碎砖块已经被移到旁边,露出一个只有半米高的扁洞。
  “昨天我们走的时候,把洞口伪装上了。”百里川解释说。
  “他们可能在里面躲着呢。”我刚想走近洞口往里瞧,百里川低呼一声,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了回来,力气之大,晃得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靠近洞口无非是想闻闻,里面有没有活人的气味,结果被百里川一拉,什么都没闻着。
  “这个洞不对劲,里面有东西。”百里川强行拉着我连退数米,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沉的恐惧,像我在女人的眼睛里看到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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