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中
这时候甭管我心里怎么想,嘴上总要说点稳定军心的话,我不希望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们都是这副全家死绝的表情。
如果痛苦是必然,那我希望他们不要提前去感受它。
“别自己吓自己,如果矿场先一步被人占了,阿荧他们会怎么做?他们会先退到别的地方,等跟古昱汇合后再做决定。”
三人同时看着我,我面不改色,没有回避他们的视线,我深知要让别人信服,自己必须得稳住。
“那他们会去哪?”陈冬眼带希冀地望着我。
“他们人不多,反而比较可能选附近的村子落脚。”我越说越顺,连我自己都快被说服了。
三个或许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互相对视了一眼,希望的火苗重新燃起,刚刚那点不愉快立刻被抛到脑后。
“一会儿按地图找找,这附近有好几个村子呢。”陈冬搓着手,笑道:“他们肯定留记号了。”
谈话总算是朝积极的方向展开,我面带着微笑听他们三个讨论如何在沿途侦察的事。
古昱睡了两个小时,不仅恢复了精神,腿伤也好了大半。
我们再次出发,尽管古昱表示他的腿好多了,但龙涛和胡涛还是不放心,把古昱的腿垂着难受,就让他背倚着车门侧坐着,把他的伤腿搁到他们俩的腿上。
潘艺佳的身材瘦小,她钻到后座的座椅下面躺着,有种春运的即视感。
我抱着球球坐在副驾驶,龙涛继续当他的司机,幸亏我们开的不是跑车或普通轿车,车内空间相对宽敞些,勉强挤挤还能对付过去。
古昱听说他们想在沿途的村子停下,寻找阿荧他们留下的线索,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反对。
龙涛他们有了新的希望,便只跟古昱说了我的推测,没提他们那个令人绝望的猜想。
接下来的四个多小时,我们走走停停,没遇到死尸、丧尸、劫匪、人,仿佛天下间只剩下我们这一小车人。
在经过陈冬遇到死尸群的地方,他特意指给我们看,其实他指的就是一片光秃秃的野地,无论往哪个方向看,视线尽头都没有建筑的影子。
那片野地平坦开阔,时有北风呼啸而过,我不认为那是死尸感染的第一现场,太透气了。
死尸肯定是在某座营地里被感染后才跑出来的,当然也可能是被人故意引到那里去的。
矿场是古昱早就选好的秘密据点,轻易不会被发现,况且矿场的物资并不丰富,如果之前的死尸真是先我们一步在矿场扎营的幸存者,他们的日子恐怕好过不了。
而阿荧他们知道矿场被人抢先占了,断然没有加入的可能,他们人少、对方人多,一旦进了营地,去留就由不得他们了,所以他们多半会选择退到别处等古昱的指示。
在陈冬和胡涛出去找线索的时候,我把想到的这些都和古昱说了,古昱听完轻轻摇了摇头说:“星河矿场容纳不了那么多幸存者。”
他的视线定格在车窗外,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照这样的降雪量,很可能出现春天已过,大地都回不了春的情况。
古昱直直盯着车窗外连绵的雪幕,好像进入了思想放空的状态,可我知道他的脑子一直没闲着。
潘艺佳借着这机会下车活动身体,她十分安静,绕着车子走走停停,偶尔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小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涛侧过身,扭头看着古昱问,如果那些死尸不是从矿场跑出来的,那是从哪冒出来的?
古昱显然没有和他们详细介绍过这个秘密据点,古昱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开始介绍起矿场的情况。
我们要去的地方,叫星河矿场,位于双市以东一百公里外的平原,仅在当地的地图上才能找到这个名字。
矿场开发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到病毒爆发前一年,这座矿场已经关闭。
采矿采了十几年,基本上已经什么可采的资源了。
原本生活在矿场家属区的人也陆续迁走,那里早就是座鬼城,即使基础设施还在,周围却没有多少农田,产不出数万人的口粮,再说房子也不够住。
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总不会有人想睡荒郊野地,那根本是在找死。
说话间,陈冬和胡涛正好回来,两人显得有些兴奋,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一拉开车门,陈冬就笑着说:“找到他们留的标记了。”
胡涛脸上也挂着憨憨地笑,说:“这个村子被火光了,他们来过,咱们往东走,那边还有个村子。”
我们所有人都看向古昱,因为往东走就要拐下高速,等于是要偏离既定路线,这个事得古昱拍板。
“往东。”古昱话不多说,既然找到了阿荧他们留下的暗号,说明我的猜测方向是确定的。
龙涛稳稳将车子拐下高速,开上一条岔路,还一边开车,一边把古昱刚才给我们介绍的情况给两人复述了一遍。
古昱说星河矿场,是因为矿源枯竭,才永久性关闭的,据说当时还发生了一场事故,造成了严重的塌方。
“不是事故。”陈冬两眼放光,神秘兮兮地插话道:“是挖出不吉利的东西,工程进行不下去了。”
“陈冬同志,你这种思想很危险哪,净听些神神叨叨的谣言。”龙涛大摇其头,说出了另一个版本的‘真相’。
他说星河矿场的事故源于一场地震,矿井在地震中塌方损毁,本来就是要关闭的矿场,这样一来就彻底废弃了。
陈冬不服,梗着脖子问:“我战友就是星河矿场那的人,他爸是矿场的工人,这事是他爸亲眼看见的。”
“那你说说,挖到什么东西了?”龙涛没和他争辩,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还能有啥,棺材呗。”陈冬故意把调子降低了几个分贝。
“挖着棺材就塌方,那棺材是啥?地基呀?”龙涛撇撇嘴,瞪了陈冬一眼。
“嘁,你爱信不信,听说那棺材里躺着个女的,泡在血里,皮肤那个白呀,特别渗人。”
“吹、继续吹,你战友是给你讲鬼故事呢吧。”龙涛乐呵呵地摇头,显然是不信陈冬的话。
在陈冬绘声绘色的描述下,我们还没到星河矿场,就已经感受到了它的神秘。
当然,龙涛是半点也不信陈冬的话,按他的说法,要真出过这种事,上面早就给他们派任务了。
陈冬是在病毒爆发后才被分到古昱他们小队的,他不了解古昱他们以前接的那些任务。
在安全区的时候,古昱觉得这个人可信,就在离开时带上了他。
或许他们之前从来没聊过这方面的事,龙涛就借着这个机会,挑了几个他们处理过的诡异事件讲给他听。
现在已经没什么保密限制了,就算陈冬知道了,也不过当故事听听,毕竟很多事没办法证实。
几人聊着奇谈怪论,时间过得特别快,临近胡涛说的村子,龙涛将车速降了下来。
村外的路面上有人进出的痕迹,看到这些痕迹,就说明村子里有人住。
假如是古昱的人,他们会在进村的路上派人放哨,所以胡涛跳下车,对着白茫茫的雪地吹了几声口哨。
我听着像是鸟叫,他的声音刚落,就有两声不同声调的叫声回应。
跟着路旁的雪地里跳起来两个人,跟我们隔着一百多米远,提着枪跑过来,分明是自己人。
见到自己人不止龙涛他们几个高兴,我也跟着大大的松了口气,别看我说的时候特别自信,其实心里没有十成的把握。
真见到人了,我心里的石头才落地,那两个人跑过来,和跳下车的胡涛、陈冬抱成一团儿。
重逢、团聚,在这冰天雪地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
寒暄过后,那两人跑回村子里报信,我们把车开进村,阿荧第一个从村子里跑出来,背后背着妮妮。
我抱着球球下车,刚想喊她们,却见阿荧急忙冲我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古昱本想拒绝坐担架的,可拗不过龙涛和胡涛‘哀怨’的小眼神,只好同意让他们抬着他走。
我们被领进村委会的大院,院子里站满了人,古昱派来星河矿场的人全在。
一群人呼呼啦啦进了屋,大门一关,才有人开始说话。
阿荧也是到了这会儿,才开口解释:“外面有怪物,它们对声音可敏感了,不能大声喊。”
“古队,你们来的路上,没遇到那种东西吗?灰皮肤,不是丧尸。”说话这人是古昱委派的副队长、就是他负责带队去星河矿场。
“遇到了,不过没事。”龙涛抢着回答道。
我不确定古昱有没有把位面武器的事告诉这些人,所以默认了龙涛含糊的解释。
而古昱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关心的是他们为什么在村子里扎营,没去星河矿场。
副队长说他们去矿场了,只不过那已经有人扎营了,唯一和我的猜测有些出入的地方就是他们是被人赶出来的。
副队长原本没想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等古昱,他想就近找个村子住下,结果人家不让,他又不想跟对方发出冲突,只好退到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