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 某恕难从命!

  长平郡公张亮,被李忘忧的话给怼的有些恼羞成怒,便想教训一下这少年郎。
  他连续几次在李忘忧身上吃瘪,吃了不小的亏,早已看李忘忧不顺眼,所以方才才会跟着王仁佑、郑元寿二人出言挑拨。
  现如今被李忘忧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毫不客气的驳斥,更是有些血气上涌。
  “户县伯,你休要放肆,我……”
  张亮的话还没说完,却听见李二暴喝一声:“够了!张亮,你也是军中老将,怎么讲话如此不着调?子忧他爱惜自家部曲性命,如何就变成我大唐将士,无法抵御突厥人的刀枪?你这说得什么浑话!”
  张亮刚刚涌上头的热血,被李二这般痛骂,立刻如退潮的潮水一般,迅速消退。
  他才回过味来,自己方才出言呵斥的户县伯,那可是陛下的从侄……是如今简在帝心的主,自己这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去得罪他?
  张亮他可不是那些世家门阀,可没有资格与李二叫板。
  别看贞观二十年张亮被诛杀的理由是蓄意谋反,其实他哪里有这种胆子。
  被李二的一番训斥后,张亮立刻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是,陛下,是臣孟浪了。是臣一时激动,口不择言。臣向户县伯致歉,方才都是我一时糊涂,胡言乱语,户县伯勿要怪罪。”
  见李二替自己出了头,张亮又立刻低头服软,李忘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只能默默点点头,表示接受了张亮的道歉。
  李二会出言维护李忘忧,自然是因为亲疏有别。
  他如今对李忘忧是信任有加,自己的这位未出五服的从侄,不仅文采斐然,而且屡立奇功。
  李忘忧搞出来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利国利民的国之重器?就更不用说,他还救回了李二的嫡子李承乾;还识破了那些居心叵测之辈的阴谋诡计,找回了皇子李治……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早就让李忘忧在李二心中的地位,变得无比重要。
  所以方才张亮那番针对李忘忧的话,自然让李二心里十分不爽,这才直接开口训斥了张亮,算是给李忘忧解了围。
  不过事情却还没完。
  李二训斥过张亮后,又朝李忘忧招了招手,将他叫到了自己身旁,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他说道。
  “子忧,方才那张亮虽然说的是浑话,可却也不无道理。既然你与君集两家要赌斗,那就应当有这种心理准备。这刀头包裹棉布,实在是不像样啊。不如子忧你考虑一下,还是按照惯例来吧。你若是心疼自家部曲,待会我自会吩咐君集,让他交代下去,不要伤了你家部曲的性命,如何?”
  见李二居然也这样劝说自己,李忘忧不由有些慌乱。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是如此发展,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叔叔,我……”李忘忧一时也不知道,应当如何是好了。
  “子忧,听朕的话!朕不会害你的。你别看程知节他们与你关系密切,其实他们心中,也必然是这般想的。倘若今日你要坚持,必须刀头裹布才肯赌斗,或许程知节他们不会说什么,不过这满朝的文武,谁不会在心中看低你几分?必然会将你当成那软弱无能之辈,难道你情愿如此?”
  李二的话,说得李忘忧心中愈发觉得堵得厉害。
  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唐的这些满朝文武,居然如此野蛮,如此不将人命当回事!
  李忘忧心中只觉得憋这一口气,却不知道如何发泄。李二的话,自然是为他好,但这却不是他所想要的。
  “叔叔,容我去与府中部曲商量一下。”李忘忧嗓音嘶哑,艰难的回复道。
  李二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忘忧挪动脚步,向着自家的部曲方向走去。
  牛勇牛武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两人身后是那七十三名新进附籍的金吾卫老卒,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在了李忘忧身上。
  “郎君,如何?可是要真刀真枪,与他们拼上一场?你且放心,我与兄长绝对不会输给那群混蛋的!”李忘忧尚未说话,牛武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李忘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知道,只要自己点点头,牛家兄弟肯定不会有怨言,必然义无反顾的抽刀子,去与侯君集府里的部曲搏命。
  可是……
  李忘忧脑海之中,却想起了三日前,美女上司的那番话,“……他们虽然是咱们家的部曲,但你这样,是不是太不尊重他们了?……”
  他又看看牛勇的断臂,那是在雁门关下,与突厥狼骑搏命之时丢下的。
  那是为国为民而战!死而无憾!
  牛勇丢掉的断臂,牛武瞎掉的眼睛,是英雄的徽章!
  是大汉民族的骄傲!
  是大汉民族的脊梁!
  但现在自己让他们,去与侯君集那混蛋的部曲拼命,却又算怎么回事?
  自己又凭什么让这样的英雄去为自己搏命?
  难道就为了那该死的每月五十贯的月俸?
  倘若牛家兄弟有个好歹,自己如何去面对两位牛家媳妇?
  不,事情不应该如此!
  绝不!
  李忘忧终于想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他缓慢而坚定的摇摇头,提高了音量,即是对牛勇牛武说,也是对着李二和在场的世家勋贵说。
  “不,我不会同意侯公所言!倘若一定要在赌斗之中,真刀真枪分出个你死我活,我情愿认输!”他又扭头看看李二与程咬金等人,继续说道。
  “我承认,方才我也想过,让我家的部曲去与侯公府上部曲拼上一把。虽然我知道,他们一定能赢!但是,我却很快后悔了,并非是怕,更不是怕输,而是我不配!”
  李忘忧越说越激动,伸手拍了拍牛勇的胸膛:“牛勇,户县定周村人士,大业十一年,于雁门关与突厥血战!共斩敌首三十一。这条胳膊,便是被突厥狼骑斩断,侥幸被袍泽救了回来。这样的勇者,我李忘忧何德何能,敢驱使他们去为我牟取私立,去赌斗拼命?”
  他有一指牛武:“牛武,大业十一年,还是雁门关下,斩敌首二十七,身上伤痕无数。这只眼睛,也是血战受伤瞎掉的。”
  “别说这牛家兄弟我舍不得!便是我府中这些老兵,皆是为国征战多年的老卒,我李忘忧凭什么驱使他们,为我的私心卖命?”
  “此事,某恕难从命!”
  李忘忧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之前心中压抑的怒火全部喊出来:“不就是两成的酒坊份子吗?我输得起!今日赌斗,我李忘忧,认……”
  他口中“认输”二字,尚未喊出口,却被牛勇与牛武二人直接冲了过来,死死抱住了他。牛勇一条残臂,捂住了他的嘴巴。
  “郎君,不能认输!万万不可!不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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