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台

  秦芳走出门,回到车上。
  她的座驾是一辆奥迪,不算很奢侈,也不耀眼,脑中直到现在还在恍惚,父亲的一席话对她来说不亚于五雷轰顶,正在轰击她的价值观,怎么能杀人?为什么会闹出命案?昨天夜里打电话的时候,他明明还在办公室内,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与自己在电话里交谈的很愉快,没有任何迹象啊…
  秦芳想拿出手机,打电话询问是什么情况,可她不敢,因为人命关天,闹出人命就与她的价值观背道而驰,如果从那张嘴里亲口说出来:是的!她不知以后该用什么面孔去面对杀人凶手…
  知子莫若父!
  这副样子秦风早就猜到,也任凭她这样。
  秦芳精气神都像是被抽空一样,瘫坐在车里,呆呆的望着前方,从挡风玻璃前看到有一对巡逻士兵动作整齐划一的走过。
  以往她有不开心的时候,都会看看这些士兵,觉得他们走路的姿势特帅、特有范,好似前方是刀山火海都不会皱一下眉,看到他们,也就觉得没有过不去的砍了,可现在,这道坎真的很难迈过去。
  她就一直这么静静的坐着。
  脑中已经开始回忆起自己与刘飞阳的点点滴滴,从第一次在惠北相遇、再到这几年的暗中关注,在特区的久别重逢、在惠北省会的确立关系,虽说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她确信这是经过几年的考验。
  怎么刚刚开始,就发生这种事情?
  难道这就是别人说的“门当户对”?
  不只是表现在客观条件上,还需要表现在脑中的思想。
  她坐到太阳落山,眼圈突然红了,面色也变得憔悴很多,可能是因为天边的火烧云太过凄美、又或是内心太过伤感,悲哀的想着刘飞阳的出现确实是自己世界里的不确定因素,好像在鲜花海洋中突然冒出来的一只凶恶老虎。
  很霸道、毫不留情的将自己征服。
  开始还以为拒霜花和野兽之间,能彼此融入世界,他心甘情愿的窝睡在自己身前,自己也愿意为他散发丝丝芬芳。
  可现在才发现,原来野兽的世界很血腥。
  这不是能否协商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叮铃铃…”
  放在车里的电话突然响起,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不多,除了家里人之外,就剩下几位称得上朋友的人,当然,还有刘飞阳。
  她被吓了一跳,低头看下屏幕,好在是文琼打来的,要是刘飞阳,她真不知该如何回应。
  抬手把电话挂断。
  可随后,电话又响起,她再次挂断。
  电话那边的文琼充分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一遍又一遍的拨打,被折磨的快要崩溃的秦芳终于接起来。
  “什么事?”
  文琼愤愤道“你什么事?平时电话一遍就接了,今天居然这么多遍?”
  秦芳原本心情就很低落,听到闺蜜的声音,终于抑制不住的哇一下哭出来,道“我和刘飞阳可能快结束了,他杀人了…”
  文琼也被雷的不轻,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说话,缓过神,急迫道“我在新奥国际…你来找我!”
  ……
  “你没问问他因为什么?”
  文琼在秦芳来的路上,本想打电话问问刘飞阳,最终还是没能拨打,她怕自己听到那个声音,再次迷恋上那个声音,这是实话、也是心里话、但不能对别人讲。
  “有必要么,结果已经这样了”
  秦芳无精打采的坐在床上,哭了一通,非但没有感觉发泄出来,反倒是觉得越来越委屈,为什么自己刚想痛痛快快的恋爱一场,就遇到这个事?
  “确实没必要!”
  文琼深邃的点点头。
  秦芳白了她一眼,还想着能在文琼这里找到安慰,或者她给一个能让自己舒服的理由,谁成想只是顺着自己说。
  这时,就看文琼凑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如果你真的和刘飞阳分手了,我去追求他,并且我们还在一起了,咱们还能继续做朋友么?”
  秦芳被问的一震。
  弱弱道“你喜欢他?”
  “白痴!”文琼粗鄙的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秦芳,她把眼睛挪开,盯在墙面上,又道“基于你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的情况下,刘飞阳为什么要做?为什么现在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工作?为什么与你打完电话才去做,这些都是疑点!至少能说明一点,这一切都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秦芳眨了眨眼,听不懂。
  “他既然是深思熟虑之后做的这件事,就说明这件事非做不可,进一步说,就是他对那几个人的怨恨已经到了一定程度”文琼顿了顿,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腿“哎呀,怎么说呢,简单一句话就是,你不爱他!”
  “我爱他!”
  秦芳几乎没有犹豫,这也是她一下午思考的问题。
  从最开始关注刘飞阳的消息,经过几年才在一起,这不是爱是什么?
  文琼立即道“爱的不够深!”
  秦芳辩解道“够深,我都已经与他一起跳河了,而且还在公众场合下接吻,还让媒体拍照,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文琼再次转过头,正色道“这么说吧,你对他的爱,只能说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时间对一个平民的欣赏,就是一时的兴奋劲,过去了就没了,都不能说是爱,只能说成一时的激情…”
  秦芳无助道“是爱!”
  “狭隘!”
  “你是想把你的价值观强加在他的身上!或者说你很自私,也许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与他走下去,也没做过更长远的计划,就像是老和尚撞钟一样,都是得过且过,快乐一天是一天…”
  秦芳突然之间觉得哪里不对,怪异的看着文琼“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不是说你,只是就是论事!”
  文琼的目光不禁再次躲闪,也许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嘴里还振振有词道“我知道你是新时代的新独立女性,我还记得你跟我说,与刘飞阳在一起是要追求自己的爱情,可那根本不是,咱们国人的传统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妇随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他出了事,你第一时间不是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而是在这跟我说要结束了,我觉得就是在无病呻吟!”
  秦芳几乎被说糊涂了“你到底是那边的?”
  文琼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道“大小姐,你与刘飞阳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只适合当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不适合轰轰烈烈的爱一场,真的…我也是从底层走到今天,太知道社会最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小时候隔壁的张叔与人吵架,他老婆听见,顿时拎着菜刀出去跟人打架,在你看来是很粗俗,可这是爱情,还有我爸爸,那年因为公司斗争被辞退,我妈天天去公司里闹,大喊大叫,没有一点形象,可能你认为不可能发生,但发生了,能让我妈这样,不是因为那一份工资,也是因为爱情,她要给我那个书呆子爸爸出口恶气,你的想法我理解,但如果我是刘飞阳女朋友,就一句话,你进去十年、我等你十年,二十年,我等你二十年,你要是出不来了,我就给你守寡…”
  “这是爱情,你现在还在这考虑两个人的价值观如何不相符,然后在这跟我说舍不得结束,不是无病呻吟是什么?”
  秦芳被说的越来越懵,脑中嗡嗡作响,好像都没了自己的想法。
  放在平日里她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哪怕是现代战争她都能根据突发情况简单的制定对策,只不过这种事,她确实没经历过。
  一双大眼睛突然间变得很单纯,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女人该有的眼神。
  呆萌萌。
  看上去还在消化文琼所说的话,最后奋力的说出几个字“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文琼都没想过自己能有如此口才,继续道“不是很有道理,而是就是道理,很简单的事情被你想复杂了,只需要考虑爱不爱就够了,如果爱,那什么问题没有,就像是夫妻间可以吵架,但是在大是大非上必须一致!如果不爱,就趁早结束,没有继续纠缠的必要!”
  “你的意思是我得帮他?”
  秦芳彻底被说服了。
  “用你帮么?大小姐!如果需要你帮,他现在为什么还能坐在办公室里?”
  “也对!”
  秦芳点点头,然后眼神变得暗淡一些,没过几秒钟,突然站起来,笑逐颜开,拨云见日道“我想好了,他做事有他的理由,我可以干涉,但不能把我的价值观强加上去,包容,我包容他、理解他、这才是爱!你说…如果我现在飞到海连,陪在他身边,会不会很感动?”
  文琼微微一愣。
  没想到她居然举一反三了。
  文琼点点头“我不知道他,但如果我最需要的时候,我男朋友来陪我,我一定会很感动!”
  “订机票!”
  秦芳毫不拖泥带水,说完,已经把电话拿出来,坐在沙发上打给经纪人。
  文琼脸上的身材顿时黯淡些许,回过神,如果是自己的男朋友出了这样的事,自己会怎么做?她还真不确定…但能很确定的一点是,这是自己能为刘飞阳做的最多的事情了。
  “十点半的航班!”
  秦芳顺利把电话挂断“不行,我现在得走了,要不然赶不上飞机…”
  “一路平安!”
  秦芳站起来,毫不吝啬的在文琼脸上亲了一口,随后走出去。
  而文琼还留在房间。
  如果这一切被秦风知道,可能会一口老血喷出来,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你就拆我的台,还给她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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