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云梦泽

  马车离开皇宫,飞速前进,彼时天牢被劫的消息,还未完全传开,正好合了李舒玄的计划,他们冲到城门口时,恰恰赶在宵禁前,惊险的出了城。
  临近中旬挂在天上的月亮越发的圆,将银辉抛洒向大地,云意无心朝后瞥了眼,那灯火辉煌的城宇高楼,飞一般的后退。
  她还能有机会回来吗?
  容修出了天牢,靠坐在车壁上,他手脚用不上力,云意就在他身边,哪怕他不想,还是自然将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他时不时朝她瞥一眼,彼此的沉默将车轮声衬托的越发清晰,直到他看到她似乎走神了。
  她会想些什么?
  以往他有疑惑,直接询问出声便是,今天他忽然失了兴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冷冷的勾了抹笑容。
  就在这时,挨着他的小女人忽然动了动,他身体紧绷,然后看见她歪着小脸问他,“现在难受吗?如果觉得不舒服,不如让马车慢点?”
  她说着抚上他的长腿,容修下意识身体僵了僵,嗓子发痒的道,“还好。”
  “嗯。”她问,“那个时候疼不疼?”
  虽没明白说出来,二人都清楚,指的是被挑断手筋脚筋的时候。
  容修笑,“还好。”他顿了顿,女人妩媚惊艳的眉眼就在面前,让他不由得说道,“想着你没有那么疼。”
  云意更心疼的不得了,她撅着嘴巴,半晌才哽咽着骂了句,“傻瓜。”
  容修但笑不语。
  她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吻了下,四目相对,彼此能看见里面流动的情绪,忽然云意猛然记起什么,大惊小怪的哎呀叫了声。
  “怎么了?”容修蹙眉,他想将她搂坏里安抚,又无声叹了口气,只是口吻一如既往的关切。
  “忘记把小轻舟接出城了!”她懊悔的挠了挠头,“太大意了!下次来京城,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我听说他在陆宗承那里?”
  看来她基本都知道了,容修没有否认,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云意震惊无比,她深深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按照陆宗承那种性格的人,是最不想惹麻烦的,他居然提出要照顾小轻舟?
  他会吗?额,不对,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喜欢小孩子的人……
  世界太玄幻,不是她疯了,就是他病了。
  云意脸上的意外和不解太明显,这和她美艳的容貌搭配在一起,竟然意外碰撞出一种蠢萌感,容修看到只觉心中可爱,他脸颊蹭着她,“放心吧,陆宗承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之前和他的接触交往,算得上是个可靠的人。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我确实不会把儿子放他那里。”
  那个男人一心想着取代他,当他儿子的爹。
  别以为那种猥琐心思藏得深,他这双眼睛什么都看的穿!
  容修说着说着,生起闷气来,前有狼后有虎,他怎么这么命苦,余宣帝想要他的命,陆宗承想要他的女人,还想要他儿子。
  啊呸。
  混蛋。
  禽兽啊。
  “怎么好端端气上了?”云意说,“你在担心陆宗承吗?按照我和他的关系,他不会虐待轻舟的。”
  她靠在他的胸口,伸手拍拍他的胸膛,以示安慰,浑然不知,这句话对男人来说,根本就是会心一击。
  容修本来就介意陆宗承,儿子在他手上才不得不妥协,陆宗承看起来清冷知礼,真要打定主意不给他儿子,他愣是没办法。
  现在他女人又说按照他们的关系,啥关系?明知道他们没关系,他心里还是不舒坦,不仅不舒坦,甚至疯狂的想,妈的,不管不顾把儿子要过来得了。
  可要过来他能怎么样?
  容修的视线,落到他腿上,睫毛跟着垂下,“云儿,我的腿和手……”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席止了。”说起这个,云意就满脸嫌恶和愤怒。
  她听鸦青说,容修被丢进大牢的当天,再回王府就不见席止的踪影。虽然说他在王府里,和他们不过是场交易,可他这闪人速度也太快了吧。
  都说树倒猢狲散,容修还没倒呢!
  他果然是一点都不辜负那张薄情的脸。
  云意没有明说,容修的能力,依然能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完整事实,说实话,他其实也对席止抱有期望的。
  毕竟他的医术有目共睹,在见识过之后,他不可能不存有一点幻想。
  可这份幻想,到底决定权在对方手里。倘若他不出现,或者倘若他提出过分要求,他是…
  容修咬了咬唇瓣,他恨极了这种万物不受掌控的感觉。
  心思各异的两个人,之后再也没说话,马车出了京城后,一路狂奔,没有丝毫的停留,在黎明时刻,到达了楞州城。
  李舒玄的本意是要将人接回到自己府邸去,曾傲下车时恰好听到,云淡风轻的插了嘴,“楞州城还有哪个地方能比云梦泽安全?”
  此言一出,四下死寂。
  楞州地头蛇作威作福,大有要造反的意思,多年来和朝廷都是是势同水火的局面,期间朝廷多次派出官员,目的就是为了将地头蛇连根拔起。
  可恨的是,地头蛇没被铲除,反而越做越大,越来越嚣张,倒是朝廷连连折损人才,到后来变成偃旗息鼓,偶尔会小心翼翼的试探。
  在这种情势之下,容修身为王爷,被地头蛇老大邀请去他的地盘上,怎么听都有种鸿门宴的意味。
  曾傲噙着笑,靠在马车边缘,他其实个子很高,但那张病态的脸,和眼底下的黑眼圈,过于明显,以至于没人注意到他的挺拔颀长。
  他好整以暇的等着,一只长腿微屈,目光很漠然。
  众人迷茫了,猜不出他的意思。
  这到底是想让去,还是不让去?
  李舒玄见没人吭,斟酌着开口拒绝,不想在马车里的容修这时候说道,“那就谢过曾爷。”
  “王爷好眼光也是好胆量,外人都道我这云梦泽进去容易出来难,王爷就不怕?”曾傲扬了扬下巴,目光不经意落在云意身上,舔了舔唇。
  “不怕,你还没那个本事!”
  狂妄!
  嚣张!
  曾傲一下子被激起来,他哼哼冷笑着,意味不明的瞪了眼他,催促丑鬼在前开路。
  本来他想在云意面前装个逼的,毕竟没有什么事,比打击她男人更让他感到痛快的了,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李舒玄不好惹,容修更不好惹。
  对方的狂妄和自大,完全是渗透进骨子里的那种,让他反倒成了陪衬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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