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兵
陈长官被抬了回来，回到无锡城门下的时候，陈长官已经停止了呼吸，再加上二团长阵亡，前去偷袭的部队可以说损失惨重，回到城门的时候，绝对是愁云惨淡，士兵们垂头丧气的等待着城门打开。
已经有人张罗着开城门了，不过徐参谋长站在城头上，眼光不停的在城下的士兵身上打转，总是感觉那里不对劲。
“不能打开城门——”心思百转，徐参谋长猛地喝了一声，将城门口正准备开门的弟兄吓了一跳，徐参谋长这是怎么了，嗓子都嘶哑起来了。
此时一团长和三团长、四团长都在城门口等着开门，一个个和死了爹一样，甚至陈长官的嫡系一团长，眼泪都出来了，即便是隔着远，但是陈长官已经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再加上士兵们无声的悲哀，几乎就说明陈长官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们迎接的是陈长官，大家心里都明白，陈长官怕是已经离他们而去了，否则不会一动不动的，甚至抬着陈长官的士兵也是那么的沉重，却没有应有的仔细。
可是就在准备打开城门的时候，徐参谋长忽然喊了一嗓子，将众人都下了一跳，这是怎么个情况？
徐参谋长和陈长官一向不怎么对付，经常反对陈长官的建议，所以四个团长和徐参谋长关系也并不好，但是徐参谋长一向还算是个看事的人，大家还是过得去，这一次怎么在这时候不知死活的阻拦开门。
“姓徐的你什么意思？”三团长脾气最暴躁，张嘴就呵斥上了。
其他两位团长，还有一位旅长也瞪着徐参谋长，这究竟是要演哪一出？这种时候煮好麻烦，徐参谋长是不想呆下去了。
看着一张张不善的脸，徐参谋长心里有些发苦，不过这时候可不敢犹豫，赶忙深吸了口气：“诸位，你们可看仔细了，城外有多少弟兄，去的时候两千一百多人，回来了这些，我目测了一下，最少不会少于一千八——”
一时间众人还不明白怎么个情况，回来这么多弟兄有什么，不过二十六旅的孙旅长却一下子惊醒过来，脸色骤然一变，一个箭步挡在城门口，阻止任何人继续开城门，这里面问题可大了去了。
孙旅长的动作下了徐参谋长一跳，幸好孙旅长只是挡在了城门口，并且推开了准备开门的弟兄。
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徐参谋长微微摇了摇头：“诸位，你们好好想想，刚才战斗那么激烈，并且还是最惨烈的肉搏战，想要脱离战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诸位都是领兵打仗的好手，不会不知道这些，怎么可能回来这么多弟兄，要是损失这么轻，陈长官他——”
众人一呆，却不得不承认徐参谋长的话有道理，陈长官生死不知，李团长阵亡，这需要多么惨烈的战场，才会伤亡如此，两位主官都这么惨烈，一般来说只有快要死伤干净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千八百人，这的确是有些不太可能，这么小的损失，怎么可能两位主官一个阵亡一个生死不知，难道真的有问题？
几位团长对望了一眼，还是二十五旅的周旅长果断，咬了咬牙：“诸位，上城墙先看看，反正小鬼子还没有追过来。”
众人也没有继续纠缠，这时候不是争执的时候，跟着周旅长上了城墙，朝着城下的弟兄望去，的确能看到不少熟悉的脸孔，但是也有些生面孔，这人数果然如徐参谋长所说的，竟然有一千七八百人之多。
“有问题——”孙旅长脸色阴沉了下来。
一旁周旅长也点了点头，朝三位团长望去，自然都没有说什么，的确是有问题，幸亏徐参谋长拦住了，不然无锡危矣。
“怕是小鬼子混进了撤回来的弟兄之中——”徐参谋长也不显摆什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肯定是小鬼子利用黑夜作掩护，假扮咱们的弟兄混了进来，只是这人数——”
徐参谋长不敢琢磨，这就是小鬼子的阴谋，难怪偷袭的时候异常的顺利，却不想中了小鬼子的阴谋。
这大晚上的打的乱哄哄的，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多，然后乱哄哄的逃回来，谁也没有仔细去研究身边的人是不是一个团的，是不是国军还是小鬼子，况且出去了两千多人，其中大部分相互间并不熟识。
但是底下绝对有不少是自己的弟兄，又不能放在一边不管，可是怎么分辨，毕竟时间不多了，对面小鬼子的枪声已经停下了，显然特务营那边也撤走了，小鬼子可能很快就赶上来。
“我有办法——”还是徐参谋长开了口，此时不是推让的时候：“我会按连为单位分辨的，到时候你们配合我，一旦发现小鬼子就立刻开枪，给下面的弟兄争取时间，凡是反应慢的人，或者是犹豫不决的人，自然就是小鬼子——”
话音落下，徐参谋长站在城墙上，然后扫过下面的弟兄，咳嗽了一声：“诸位弟兄，你们之中混进了小鬼子，现在听我的，谁都不许出声，观察自己身边的弟兄，从现在起我开始以连为单位分组——”
这种办法其实很简单，可能一个团或者一个旅大家并不熟识，只是压缩到一个连，就算是关系不好，就算是不算太熟，最少也能混个脸熟，不可能不认识，一旦以连为单位分组，小鬼子将无所遁形。
“大家小心身边不熟悉的人，随时准备战斗——”徐参谋长最后又叮嘱了一下，其实他很明白，一旦分割开，反而就是生死存亡的时候，甚至可能城外的弟兄活不下来几个，一切只能是听天命尽人事。
话音落下，城下的弟兄立刻就炸了锅，忽的散开了，都盯着周围的人，只有特别熟悉的人凑在一起，没等徐参谋长分组，很多小鬼子就被独立出来了。
小鬼子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竟然被发现了，看来是进不了城了，自然立刻启动了第二方案，准备强行攻城，毕竟已经到了城下。
‘砰’的一声，有人对着徐参谋长开了枪，骤然无备的徐参谋长来不及反应，肩头就中了一枪，登时血流如注，惨哼了一声，接连倒退了几步，这才一只手按住伤口，喘息了几声，嘶声道：“组织防御——”
小鬼子已经要狗急跳墙了，徐参谋长早就明白，这也是必然的结果，一旦小鬼子狗急跳墙，必然是强行攻城，关键是城上的弟兄还不好对下面开枪，黑咕隆咚的也分不清谁是谁。
“防御——各就位——”枪声一响，各团长就开始安排防御，只是吆喝归吆喝，面对城下怎么开枪。
徐参谋长坐下来，自然有医务兵过来处理伤口，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他来操心了，指挥战斗也没有他的事，不过徐参谋长没有撤下去，这一仗不好打，因为城下的弟兄和小鬼子混杂在一起。
虽然不能指挥战斗，但是徐参谋长却还是尽职尽责的提醒着正在指挥战斗的周孙两位旅长：“留下一部分管城下的人，准备应付赶过来的小鬼子，只怕小鬼子要强行攻城了——”
徐参谋长的提醒，让众人心中一动，接下来就就不用在提醒什么了，自然机枪和炮火都对准了二百米外，并且打出了燃烧弹，在二百米外布置视线，阻止日军趁势进攻，所有人动了起来。
日军没有想到国军反应如此之快，一下子识破了他们的阴谋，随着来开距离，一拨人一拨人的分开，很快国军和小鬼子就几乎分开了，只不过这里一拨人，那里一拨人的，很难完全分割开。
“干死你们这些小鬼子——”本就悲愤的国军弟兄们，又因为进不去城，都憋了一肚子的邪火，不用有人下命令，几十个弟兄就率先向小鬼子发动了冲锋，一场肉搏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就在城门口进不去，国军弟兄心里就好像有团火再烧，看着小鬼子眼睛发红，有一个人动了，随即整个城门口就成了肉搏战的战场，甚至听不到枪声，谁也不敢随便开枪，害怕会伤到自己人。
虽然国军弟兄处于劣势，但是因为是在家门口，而且城上还有人帮他们，哪怕是不开枪，也有人往下丢砖头石头，这样真的砸错了人，也不会有大问题。
只要有人对着城上开枪，或者企图炸开城门，自然会遭到城上的弟兄的打击，凡是此时意图进城的，肯定是小鬼子错不了了，有了这种支持，可以说双方基本上拉平了实力，况且本来人数相差就不大。
一方面是小鬼子提心吊胆，一方面是国军弟兄悲愤交加，所谓是衰兵必胜，豁出命去和小鬼子肉搏，反而是国军不落下风，但是也因此让肉搏战变得更加惨烈起来，哪怕是日军后来赶到，也只能看着肉搏战场，却一点力气使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