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保卫战（4）
“二子，付钱——”孙二愣子觉得没有问题了，枪里没有子弹，不过弹药箱里的子弹都是真的，绝对没有问题。
久利原二郎从二子手中接过一些钱然后当面数了起来，这点钱的姿势不像是当兵的，反倒更像是商行的掌柜的，不过久利原二郎一句话倒是说得对：“孙桑，不要多心，做声音吗，好事要当面钱，点清楚了对谁都好，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对不对，这是规矩，毕竟这可是提着脑袋的买卖——”
这话不假，其实这种买卖属于无本买卖，枪弹都是军队的配给，拿出来卖掉，而且是在战场上卖掉，价格自然高许多。
日军来中国很多人是抱着发财来的，不过很多人选择了劫掠，但是第四师团其中有很多商贩，在他们看来，劫掠很容易发生不可控制的后果，比如说命丧中国，所以选择了更稳妥的办法，那就是做生意。
做生意是要有成本的，他们倒卖的就是物质，这在第四师团已经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不少人在做，和中国的土匪做交易，和警察做交易，和军人做交易，就没有他们联系不上的，当真是干什么精什么。
将钱清点了一遍，久利原二郎眼睛亮了，在夜色里闪闪发光，好像天上的星星那么璀璨，脸上也绽开了笑容，更像是爆开的菊花——
“吆西，孙桑，数目没问题，很高兴能和孙桑做生意，希望能够合作愉快，如果有需要，那么就在树林的那棵树上，挂上一件白色的布就行，我们就会派人来联络——”久利原二郎笑着，将钱揣进衣兜，朝孙二愣子哈了哈腰。
“好，以后有好东西就联系，只要你们有好货，我们就出得起价钱。”孙二愣子也干脆，自然这里面有长官的指示。
客套完了，双方也就各自撤退，这一次交易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久利原二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钱，两千多日元，六个人分一人就是三百多。
三百多在当时的日本，足够一个家庭一年的花用，冒这个险是值得的，至于这些失踪的武器，最终都被打成了战损，这也是为什么第四师团几乎没怎么打仗，但是战损武器装备颇高的原因。
至于孙二愣子则得到了武器，三挺机枪在战场上可以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能够消灭日军数以百计，甚至关键的时候说不定能改变一个战场，当然根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多杀死一些敌人是千真万确的。
战场上，机枪是用来压制和封锁的，只要有机枪就能压制敌人的火力，让自己这边少死人，就可以封锁敌人的冲锋，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更有意思的是，这些钱都是从死去的小贵子身上翻出来的，有不少小鬼子发了军饷，喜欢自己放在身上，觉得这样保险，那么死了之后就便宜了别人，只不过一般中国人是不要的，不过对于日军来说，钱无论是不是沾了血都一样。
孙二愣子小心着回到了无锡城里，才一进城就被营长给叫住了：“二愣子，怎么样？”
咧了咧嘴，孙二愣子嘿了一声，举了举手中的歪把子：“换来了，那几个小鬼子做买卖还挺正经。”
营长也是眼睛发亮，眼眉一挑嘿了一声，这一下自己营里的火力极大地加强了，不过在开心也不敢耽误正事，舔了舔嘴唇：“走吧，营座等着你回去呢。”
提到营座，孙二愣子立刻绷紧了身体，吐了口气，跟着营长进了一个院子，这里是师座的师部所在。
师座是陈长官，孙二愣子去做买卖可不是孙二愣子自己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营长的事情，现在两军交战，这样接触很容易被误会是投敌的，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去，只能是受了陈长官的指派。
陈长官绝不像是李长官所说的那样大意，不但戒备森严，而且一直在侦查日军，这才忽然联系上第四师团做买卖，让陈长官的心思有些活络，反正这也是无本买卖，买点东西就是白捡的，顺便可以试探一下，或许还能得到意外的消息呢。
“报告，出城的孙二愣子回来了。”警卫在门口喊了一声。
正在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的陈长官哦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门被推开了，紧张兮兮的孙二愣子连同他的营长走了进来。
“师座——”孙二愣子身子绷的紧，使劲的挺直了后背。
“都坐吧，先喝口水，再给我讲讲经过——”陈长官和善的点了点头，话音落下，自然有警卫端水上来。
大口的喝了口水，孙二愣子哪敢有什么隐瞒，一边拼命的回忆着，一边一五一十的将和久利原二郎做买卖的情况说了一遍，甚至双方的话也一句不拉的说一遍，生怕错了什么。
陈长官始终仔细的听着，脸色始终如常，一旁参谋长周康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听着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差不多半个小时，孙二愣子才将这一切说了一遍，说的是口干舌燥，不过却没有什么遗漏，甚至久利原二郎的表情也都说得清楚。
“好了，二愣子，你们陷下去休息吧，做得好，只要小鬼子舍得买，你们就去多买点，啥武器咱也不嫌弃，只要他们敢卖咱就敢买，钱不是问题。”陈长官点了点头，买的越多自然是越好。
孙二愣子陪着笑，用力的点着头，能得到师座的夸奖，那可是好事，一再告退之后才和营长一起离开了。
等孙二愣子走了之后，陈长官就望向了周康，要说分析事情，还是周康周围黄埔军校的高材生有条理。
“老周，你觉得怎么样？”陈长官轻轻咳嗽了一声。
周康瞄了陈长官一眼，沉吟了一下，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如果我看的不错的话，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据我得到了情报，小鬼子看的很严，泽田茂也是下了决心要拿出点成绩来，要说士兵消极作战这我相信，但是要说这种情况下，还能偷出武器来做买卖，那也未免把泽田茂看的太废物了——”
“是呀，我也是这么看的——”陈长官点了点头，搓了搓下巴：“兵凶战危的，谁敢轻易接触敌人，只要被抓到那就是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根本说不清，小鬼子敢这时候交易，要说背后没有人指使那是不可能的，甚至一丁有其他的目的，他们想刺探城中的情况——”
嗯了一声，周康忽然抬手拍了拍手，随即几名警卫鱼贯而入，在周康面前站定，便听周康嗯了一声：“刚才孙二愣子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小李，把你记录的那份给他们看看，就按照这个模仿，自己多揣摩一下小鬼子的表情。”
周康和陈长官也是早有准备，让警卫在门外听着，然后模拟给他们看，在其中找到小鬼子隐藏的东西。
显然很早之前就有交代，警卫们分成两帮，然后对准着小李记录的东西，开始按照当时的情况表演，尽力的表现出当时小鬼子的表情。
这很直观，将那时的场景重现了，让陈长官和周参谋长看的更仔细，也能思索的更具体。
“看到没有，小鬼子后面应该还有人藏着，我敢百分百的说这是小鬼子的阴谋——”哼了一声，陈长官脸上闪过一丝讥诮。
周康应了一声，也沉吟着点了点头：“这是小鬼子想要刺探情报，你注意到小鬼子这句话没有，那个久利原二郎好像无意的说起他们军营的事情，还提到了泽田茂，这是想要引诱二愣子上钩呢——”
嗯了一声，陈长官挑了挑眼眉：“不过这倒是可以利用，是不是考虑设一个局，给小鬼子点颜色看看。”
小鬼子有想法，他们何尝没有想法呢，小鬼子在琢磨他们，他们也同样不会放过小鬼子，双方从一开始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周康点了点头，好半晌没有说话，他明白陈长官的意思，他们一样可以传递一些假情报，然后做一些布置，将小鬼子引诱出来，然后狠狠的揍一顿，最好是能将泽田茂干掉。
打仗本身就是双方在互相算计的，很快一个想法在周康的脑海中成型，吁了口气：“师座，让我说让孙二愣子不经意间泄漏点什么，这家伙是心眼多着呢，就是看上去敦厚，骗小鬼子绝对好使。”
“老周，看看联系一下特务营，让他们打一个埋伏怎么样，可以假装是国府的专员来送嘉奖令，又或者其他——”陈长官沉吟着，一点点的在心中完善着计划，日军会不会抓住这次机会。
一旦有了机会，日军就会想要混进城中，那么这个队伍就是最好的机会，国府派来的人，而且这里没人认识，中国这么大，部队这么杂，不认识军政部的人也实属正常，小鬼子会不会动心。
“做戏就要做全套，我联系军政部那边陈长官，让他派个人来，最好是那种吃不得苦，受不了罪的墙头草，小鬼子更怀疑不了，再联系特务营打一个伏击——”周康笑了，更加完善了陈长官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