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侍讲

  婚假只有三天, 还要算上已经过去的昨日。
  所以锦绣能在家舒服的日子就剩两日,第一日,锦绣带着良缘, 将元府前后里外的逛了一圈儿,就跟小时候带着出绣周文玩儿似的, 将家里能玩儿的地方玩儿了个遍。
  两人玩儿的十分开心,直到傍晚元老爷让人来喊二人吃饭, 才恋恋不舍的从演武场出来, 手牵手去了饭厅。
  嬷嬷在后面看的心里发苦, 心说这哪里是小夫妻二人, 这分明就是给自个儿找了个长期玩伴。臭味相投,瞬间被彼此吸引啊!
  但她对此毫无办法,谁让这个家里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对此视而不见呢?
  第二日,锦绣在书房处理一些公务,顺便给亲朋好友写信, 回信, 也不知阿文哥还有时丹阳楚舟和出绣姐姐他们在任上如何了?
  虽然锦绣尽己所能的帮助了他们,但很多事情只有真正遇上, 才能明白到底是何情形, 希望他们一切安好吧!
  姜良缘上半日和管家交接家里的庶务:“以往这些事老夫人不太管, 老太爷忙不过来,大多数是老奴在打理,到底有疏漏之处, 现在有了夫人,就交给您了!”
  管家是用松了一口气的语气说出这一切的。
  姜良缘也不推辞, 这本来就是身为主母的权利, 接过账本粗略一看, 惊讶的发现元家本家的花销确实很简单,但各中人情往来,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于是收下账本,对管家道:“我这里一时看不完,稍后有什么问题,我再让人来寻你。”
  下午盯着陪嫁丫鬟,将嫁妆重新登记造册,送进库房。
  知道姜良缘嫁妆多,锦绣提前让人专门给劈出来一个库房,里面的各种架子,箱子,摆放的整整齐齐,只需要按照条目一一摆放进去,找的时候一目了然。
  心思用的十分巧妙。
  姜良缘也是个秒人,晚上一家人一起用饭的时候,特意将这件事在饭桌上说了,笑眯眯的感谢锦绣想的周到。
  锦绣摆手:“不敢居功,这件事说来话长,还是我和阿文哥小时候,因为一件事惹得爹不开心,爹他老人家不知怎么想的,觉得我与阿文哥没见过世面。
  就让寿管家带阿文哥去家里库房长长见识,结果阿文哥私下里和我说,库房里乱七八糟堆了好多东西,大大小小的箱子放的横七竖八,不打开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一走近到处都是一股尘土味儿,呛人的不行。
  别说长见识了,进去人都不想呼吸。
  后来我就让人打了这些架子箱子,合理归置起来。”
  元老爷听锦绣说这件事就来气:“阿文那孩子也真是的,跟寿管家去了一趟库房,啥都没见识到,回来怕我说他,非说自己长了大见识。
  要不是他自个儿跟你说,我都不知道他当时在骗咱们玩儿呢!”
  元夫人被这父子两人逗的不行,催促道:“你们父子一天天怎么这多话说?赶快吃饭,饭菜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锦绣应了一声,用公筷给三人都夹了他们爱吃的菜,假模假样的感叹:“都是我肩上的重担啊,谁都不能偏颇了,免得争风吃醋。”
  又被元老爷没好气的给拍了一下才安生下来。
  远远站着伺候的嬷嬷看着这一幕,心里就更难受了。
  心说:家里人口简单,氛围这么好,真能将儿媳妇当闺女的人家,实在罕见,自家小姐运气好,遇到这么一家人,也是命里有福气的。
  但,奈何小两口都不开窍,她老人家冷眼旁观下来,是越看越替两人着急,这么耽搁上两年,老太爷老夫人年龄都不小了,都是能抱重孙的年纪了,自家小姐肚子没个动静,这家里还能这般和睦吗?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尽收眼底。
  晚上,锦绣二人躺在床上,头挨着头,肩并着肩,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挤在一个被窝里聊天。
  锦绣好笑道:“我看这两日你绷着什么都不说,嬷嬷可算是急坏了,该着急上火了!”
  姜良缘摇头,轻声道:“嬷嬷性子倔,我说了她不一定能明白,时日一久,自然就看清楚了。”
  锦绣叹气:“这是不相信我啊!”
  姜良缘用手指戳锦绣胳膊,娇俏的翻个白眼儿:“像我这般相信你的才不正常,嬷嬷见识过太多,那样才是大多数人的正常想法。”
  锦绣摇头,将被子往上一拉,盖在两人脖子下,隔着被子在良缘身上轻轻拍了两下:“睡吧,明儿还早起呢!”
  姜良缘迷迷糊糊的叮嘱:“明儿我与你一同起,陪你用早膳。”
  锦绣心说:我早膳都是在上衙的路上急急忙忙用的,你要陪我用早膳,我还得早起一炷香时辰,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有那功夫,不如多睡会觉。
  于是锦绣悄无声息的起床,姜良缘根本就不知道,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还有些发懵。
  身边的丫鬟提醒她:“夫人,天色不早了,该起了,今儿还要提前准备,等姑爷下衙后回门呢!”
  这个回门时间也是锦绣昨日写信与姜家商量好的,姜家那边无异议,他这里下衙过去也方便,谁让两家住的近呢,乘马车也就半个时辰的距离。
  但目前锦绣上衙面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同僚们的打趣。
  锦绣向来都不是脸皮薄之人,将随身拎着的精致袋子拿出来,从里面掏出一个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每人一份:“这是拙荆让人准备的蔗糖,虽不贵重,是让大家沾沾喜气意思,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从翰林院守门的老大爷,到同僚上司,都是同样的小盒子,里面塞了一把奶香味十足的蔗糖,东西虽不贵重,但胜在心思巧妙。
  谁也挑不出错来。
  锦绣一个人也不好分,当即将盒子分给好几人:“来,帮我给大家伙儿分一分,人人有份!礼轻情意重,就是个意思,都别嫌弃。”
  众人纷纷感叹锦绣娶了个贤内助:“这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我瞧着小元大人今儿这压衣角的碎玉都比往日亮堂些!”
  “难道你们没发现,最亮堂的,还要属小元大人的面色吗?这有了媳妇儿啊,春风一度,春光满面,与咱们这些打光棍儿的可不能比。”
  锦绣心说:我这成亲,除了多出一个分我床睡觉的人,还真没甚太大变化,可别拿我给你们搞黄色找借口了!
  当然,不识趣的人永远都不识趣,方才有人不在,分蔗糖的人大概没注意,直接将东西放在大家办公的桌子上,吴才自然也没错过。
  这会儿吴才就阴阳怪气的感叹:“哎呀这不是三宝斋新出的蔗糖吗?光这一个盒子就三百钱,小元大人可真舍得!
  啧啧,有些人会投胎就是了不得……”
  众人心说:又来了又来了,分明每次挑衅,都不是小元大人的对手,干嘛还要故意给自个儿找不自在?
  锦绣可不会惯着吴才这坏毛病,当即走过去将他手里的盒子一把拿过来,转身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林如松非常捧场道:“小元大人你会说话就多些!”
  众人哄堂大笑。
  正在众人笑闹成一团的时候,刘大人行色匆匆的进来,对众人道:“侍讲冯大人突然身体不适,在进宫的半道儿上被人抬去太医院了,不能让陛下那边久等了,侍讲学士卫大人已经快到太和殿门口了,谁四书治的好?临时替一替!要快!”
  这事儿按理来说,对众人是个机遇。
  但谁都不愿意这时候出头,一来,大家考科举的时候,侧重点不一样,学习的重点肯定也不同,有擅长的部分,自然也有不擅长的部分,很少有四书全部精通的人才。
  万一被陛下问到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去,那不仅没能让上官高看一眼,怕还会给陛下留下个功底不扎实的坏印象。功劳没有,反倒将自己给坑了。就是那句话,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二来,就是锦绣心里想的:“侍讲学士进宫给陛下讲书,还要提前三天准备教案,多加揣摩呢,现在临时顶替,万一哪句话犯了陛下忌讳,得不偿失!”
  众人不说话,林如松有些意动,但刘大人将视线放到锦绣身上:“元大人,就你了!你在四书上的功底大家有目共睹,整理一下,快跟本官进宫,别让卫大人久等了!”
  锦绣应了一声,跟在刘大人身后进了宫,心说:刘大人平日里看着老实憨厚,内里也是门儿清,这时候选我的用意不言而喻,就是拿我挡枪,犯了小错,皇帝看在姜家的面子上不会惩罚,有功劳别人也没法儿眼红,是个老狐狸了。
  结果两人急匆匆到了太和殿外,见卫大人还在外间候着,心里都松了口气。
  卫大人却对两人示意,低声道:“陛下正在里面发脾气呢,一开始进去了两位户部大人,后又宣召了内阁的许自清许大人,进去小半个时辰了还没出来,这会儿功夫,光是茶盏都摔了四次了。”
  卫大人叹口气:“今儿若是陛下没心情听讲还好,咱们悄悄地来,悄悄地回,这事儿也牵扯不到咱们头上。
  若是等会儿宣召咱们进去,那就是要拿咱们出气的意思,这事儿我有经验,当自己没长耳朵眼睛,任陛下出了气就好了。”
  说罢同情的拍拍锦绣肩膀:“临时被拉来的吧?第一回就遇到这种糟心事儿,你也是不容易!”
  锦绣:“……”
  我可真是谢谢您的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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