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
本来计划第二日一早就回靖林县老家, 没成想,元家下人一嗓子喊出来的,不仅有苦苦等待的元老爷, 还有整个荣鸣巷以往和元家有来往的人家都知道锦绣几人回来的消息。
平日有来往的人家趁着夜色上门祝贺,那些平日毫无交集的也送了一份礼物放在门房那里, 说声恭喜,转身就走。
夜色里, 还能听见方才相携离去的两人对话:“哎, 去年咱们荣鸣巷一口气出了五位举人老爷, 咱们巷子的人出去底气都足了。
我在街上做个小生意, 遇到杂役收费,和人家好好解释几句,说住在荣鸣巷,人家态度立马就客气起来。
现在好了,举人老爷成进士老爷, 咱们出去再也不怕遇到不讲理的人了!”
另一人道:“就是啊, 那些人都怕咱们住在一条巷子,和进士老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万一真能和进士老爷搭上话, 进士老爷在官老爷面前说上几句, 到时候倒霉的不定是谁呢!”
“哎,我算是瞧明白了,这人啊, 还得多读书,我家幺儿要是真的能读出个名堂, 我这做爹的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他, 看看人元老爷家, 出了两个进士儿子,一个进士女婿,这说话声音和精神气儿都和往常不一样了!”
门房笑呵呵的关上大门,心说,可不止你们走出去觉得有底气了,我们这些下人走出去都觉得面上有光呢。
锦绣三人在元老爷的热切注视下,终于舒舒服服吃了顿饱饭,锦绣摸着肚子,挤在元老爷身边感叹:“还是咱们家的东西吃着顺口,在京城虽然顿顿都吃好的喝好的,但就是没家里的吃着舒心。”
一句话把元老爷哄得连忙答应:“下次你去京城,带上几个咱们家的厨子,你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
正说着话呢,五姐夏绣就风风火火的,人未至声先到:“爹,我方才听家里下人说,宝儿阿文还有妹夫回来了?”
话音落人已经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子,一瞧这幅共享天伦的样子就乐,仔细把三人打量了一番:“瘦了,这一路肯定受苦了!回头好好补补!”
“我方才进巷子,听到好些人从咱们家方向离开,我就猜到消息肯定没错了!爹,您是没瞧见,那些人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笑,好像是他们家发生了喜事一般,十分满足!”夏绣道。
元老爷瞪了女儿一眼:“爹哪里没看到?都看到了,送人离开的时候,巷子里小孩儿还和爹要糖吃呢!”
元老爷面上严肃,心里美的冒泡。
又想和儿子多说会儿话,又不想儿子累着,于是早早地催三人去睡觉,矛盾纠结之下 ,元老爷直接跟着锦绣到了房间,亲眼看着锦绣洗漱换衣,跟前跟后,也不说话,就直愣愣的看着,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锦绣看的无奈,开口道:“爹,要不您今晚和儿子一起睡?我记得小时候有好几年时间,一直是跟着您睡的,您还说儿子冬天夜里抱着像个热烘烘的小火炉,夏天抱着热的您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呢!”
元老爷眼睛一亮,嘴上矜持道:“这不好吧,爹怕打扰你休息。”
锦绣笑着扶元老爷洗漱,嘴上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重要的事儿没和您说,想来殿试后写的信,又因为什么原因在路上耽搁了,现在也不用等信了,还是儿子我亲口跟您说比较好!”
元老爷好奇:“什么事儿啊不能现在说?”
锦绣笑:“这事儿一言半语说不清楚,咱们还是躺下慢慢说!”
结果锦绣开了个头儿,元老爷就惊得直挺挺做起来,声音满是惊讶:“你说什么?”
锦绣无奈的拉元老爷重新躺下:“爹,您别急,听我慢慢跟您说,姜家为了保持中立不站队的态度,担心有人利用他们家女儿要挟他们。
于是想给女儿找个出生不显的夫家,但这个夫家也不能太无用,让他们家女儿受委屈,于是在楚师父的建议下,他们在会试结束后找上了我。
但当时我没答应。
说实话,都说高门娶妻,低门嫁女,其实咱们心知肚明,这都是骗人的话,结两姓之好,最重要的就是门当户对,身份相当,家世差不多,两人心里都有底气,日子才能过的和和美美。
若是一方因为某些原因,将自己放的太低,这日子就没法儿和美顺心,爹您说是不是?”
元老爷连连点头:“哎,是这个理儿,若不然怎么有那么多荣华富贵后抛妻弃子之人呢?还不是贫穷的时候,夫妻二人穷的门当户对。男人有钱有势了,和妻子门户之间有了巨大差距,就成了门不当户不对,就连穿衣睡觉,吃饭喝水都想的不一样,这日子能过下去才奇怪呢!”
锦绣在被窝里握住元老爷的手,继续道:“姜家也没因此为难与我,陛下赐婚,是因为阴差阳错,中间有位朋友误会了我与姜家姑娘的关系,他以为我们是互相爱慕,心生欢喜,但碍于身份,无法在一起。
然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定王,也就是良妃娘娘的儿子,定王就进宫求了陛下,让陛下为我与姜家姑娘赐婚。”
锦绣想了下,简单说了姜家与良妃的关系:“良妃是姜老将军的亲妹妹,姜大将军的亲姑姑。”
元老爷听罢,好一会儿才说:“宝儿,那你呢?你心里愿意吗?”
锦绣直言:“乐意。”
元老爷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胖乎乎的身体在被子里使劲儿挪动,距离锦绣跟近一点的时候,饶有兴趣的问:“还是第一次听你这般干脆利落的表达对一个姑娘的喜爱,说说?”
锦绣小声告诉元老爷:“爹,姜姑娘是个十分理智的人,她想为了她的人生努力一下,于是就果断让她兄长帮忙,将我捉回姜府。
后来她见到我,就知道我也是同样理智的人,知道我们不可能,于是在我面前提都没提这件事,就让他兄长将我送回去。
不仅理智,还聪明,听说还能打理他们家各种繁杂的庶务,十分能干,我是十分欣赏她的为人的!”
元老爷不满道:“你还没说那件事呢!”
锦绣装傻:“什么事?”
元老爷伸手戳戳锦绣胳膊:“你心里欢不欢喜姜家小姐?”
锦绣哭笑不得:“爹,除非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否则我一共就正式和姜家小姐在她们家后花园相处了不到一炷香时间,这要我如何欢喜她?欢喜她的容颜?还是欢喜她们家的权势?或者欢喜她的聪明能干?
这除了容颜显而易见,权势可能烫手外,其他东西都是从旁处听来的,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我就是觉得,这样的姑娘能和一起我将日子过得长久,她性格坚韧,经得起风雨,与我正好合适。
这成亲过日子,图的不就是一个合适吗?”
元老爷倒是十分赞同儿子的话:“这男人和妻子之间啊,感情都是慢慢的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了互相处出来的。
宝儿你可千万别犯浑,说什么对谁家姑娘一见钟情,脑子发热,干出丢人现眼的事儿啊!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说什么一见钟情,不就是瞧着人家姑娘长的好,见色起意,想弄回家,搞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仗着的还不是姑娘家处于弱势,被人看了脸去,坏了名声,与其日后说亲困难,不如将计就计,嫁给男人得了!”
锦绣被元老爷先进的观念笑的在被窝里抖成一团,元老爷幽幽叹气:“睡吧,回头你娘要是知道,去一趟京城,不仅阿文的亲事被人定下了,你也给她找了个儿媳妇,还不知怎么想呢?”
事实上,元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后,只问了锦绣一个问题:“宝儿,你自个儿是乐意的吗?”
锦绣点头:“娘,我是乐意的。”
元夫人笑着拍拍儿子的手,轻声提醒他:“这么大的事儿,回头去和你娘说说。”
锦绣轻声应下了。
轮到周文这里,元夫人握住周文的手,轻轻叹气:“阿文啊,一眨眼你就这般大了,你的事儿咱们家也插不上手,但日后若有困难,就来与家里人说,有什么千万别憋在心里,你也是咱们家的孩子,不管外面如何,这个家里总归是有你一间屋子一口饭吃的,啊?”
周文头轻轻靠在元夫人腿上:“姑姑,阿文知道的。”
元夫人伸手轻轻抚摸周文的后背:“这么大人了,还撒娇?”
周文声音闷闷的:“阿文就是七老八十了,在您面前也还是个孩子,怎么不能撒娇了?”
元夫人被周文逗乐:“要是姑姑真活到那一天,可不就成老妖怪了?”
元夫人今年六十一岁,周文二十,若是周文七十岁的时候还能在元夫人膝头撒娇,元夫人确实高寿了。
元夫人轻声道:“回头你和宝儿一起,将这事儿高高跟你秀姑姑说说,让她在下面也高兴高兴,咱们周家也要有下一代了,让你秀姑姑保佑你,往后万事顺心!”
周文也低低的应下了。
元家人喜气气洋洋,走路带风,风风火火的在几位姨娘的指挥下,打扫庭院,挂上崭新的灯笼,杀鸡宰羊,米面油菜一筐一筐的往家里抬,请帖几十封几十封的往外面送,整个城关镇的人都知道,元老爷家出了两个进士儿子,要在家里宴请宾客,大举庆祝。
元家最安静的院落里,元老爷神色严肃的给祖宗上了三炷香,欣慰的看着两个孩子上香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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