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枕

  别看元老爷这些日子淡定的很, 仿佛从锦绣的生活中消失了似的,可他老人家的身影,几乎时刻笼罩在锦绣的身边。
  像在书院外傻站着但不和儿子相见的操作, 还不是最傻的。
  类似每天暗中请柳子旭先生吃晚饭,就想从柳先生口中听到儿子每日的消息, 或是顶着烈日混迹在给书院建宿舍的队伍中,就为了远远看一眼偶尔会路过的儿子的例子数不胜数。
  要是锦绣看了元老爷这十日的行程表, 一定会感叹:这么多空闲时间,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时间管理的, 毕竟元老爷可是城关镇首富, 每日的应酬数不胜数。
  当然这些锦绣是不知道的,他和元老爷手牵手在院中散了一炷香时间步,元老爷心满意足,对儿子道:“夜里寒凉,早些歇着吧, 有事咱爷俩明儿再说!”
  元老爷本想着空出第二日的时间, 好好和儿子叙一叙父子之情,没想到自家儿子就是个事儿精, 一天不搞事就睡不着的那种。
  一大清早, 元老爷被自家儿子使人请到他的专用书房。
  锦绣顶着两个黑眼圈, 烦躁的用小手不停的按摩脖子,一脸幽怨对不明所以的元老爷道:“爹,我想要个柔软舒适的枕头!”
  元老爷被自家儿子提的要求说懵了。
  当下人们使用的枕头, 通用材质一般都是木质,石制, 玉制, 瓷制。普通人家大多数都是木质或只制枕头, 家有余资的人家比较偏爱瓷枕,真正的富贵人家,则会在枕头的形状和样式上玩出花儿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枕头都有一个通用特点,就是硬,非常硬,与硬对应的,就是结实。
  要知道有些人家的枕头,就是奔着使用一辈子,最好能随着自己入土为安的。
  元老爷反应过来后,结合儿子现状,肯定的开口:“宝儿,是不是你睡觉不老实,落枕了?”
  锦绣点头:“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是竖着睡的,结果早上是横着起来的,一晚上梦里都不得消停,现在感觉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说到这里,锦绣就很来气,再一次强调:“爹您别拦我,今儿我一定要换个柔软舒适的枕头!”
  元老爷被儿子的发言震惊到无语,但他还是好声好气和儿子商议:“宝儿啊,咱家的瓷枕可是前几年新换的,样式还是你娘和姐姐们在家时,一起商议出来的,工艺算得上整个镇子上最顶尖儿的了!”
  锦绣强调:“可是它硌脖子啊!”
  元老爷细心劝慰:“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久枕瓷枕,可清心明目,至老可读细书’可见长期使用,瓷枕有养人之功效。其他枕头万万不能与之相比。”
  锦绣强调:“可是它硌脖子啊!”
  元老爷继续劝说:“瓷枕夏天凉爽,你睡觉不是喜欢抱着东西吗?夏天晚上睡觉,抱一个冰冰凉的瓷枕,不是很舒服吗?”
  锦绣:“可是它硌脖子!”
  元老爷还想抢救一下:“爹爹听说,尤其读书人,最注重规矩,人家都讲究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个,想来睡觉也该有个相。再者爹听柳先生说过,你们读书人在读书的那些年,头枕坚硬的枕头,就为了保持神志清醒,免得耽于安乐,失了斗志!”
  锦绣面无表情:“可是它确实硌脖子!”
  元老爷和儿子面对面,做最后的抢救:“民间有医书中的记载说‘玉乃石之美者,味甘性平无毒’可见玉枕也很不错,要不写爹爹让人给你做一玉枕可好?”
  锦绣:“爹,您别挣扎了,今儿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换个柔软舒适的枕头!”
  元老爷拿整天搞事的儿子无法,只得同流合污没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想换成什么样儿的枕头呢?”
  元老爷话音刚落,锦绣就从桌上抽出一张图纸塞到元老爷手里:“爹,这是我今儿一早画的,您让人照着这个弄就行,中午休息时,我一定要用上这个枕头!”
  说完自己遛遛哒哒出了书房,带上周文,两人一起去楚师父的武馆接受检阅。
  徒留元老爷一人在原地呢喃:“这小兔崽子,使唤起他爹可真顺手!也不知道谁给惯的臭毛病!”
  门口的寿管家笑呵呵的,心说还能有谁?这答案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元老爷看出了寿管家笑容里的含义,恼羞成怒,一挥衣袖,将图纸扔到寿管家怀里:“既然你怎么闲,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寿管家笑呵呵的展开图纸看了半天,心情更加愉悦,追上元老爷道:“少爷这图纸很有意思啊!简单让秀娘缝个套子,将家里不用的荞麦壳儿洗净晾干装进套子里,最后将口缝上就行!
  荞麦性甘味凉,有开胃宽肠,下气消积。治绞肠痧,肠胃积滞,慢性泄泻的(1)作用,加之荞麦壳儿不软不硬,想来刚好能达到少爷的要求,想来少爷也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不过咱家小少爷的要求也太质朴了些,老奴这就让秀娘给少爷绣一副花开富贵的面料,装饰起来,免得看起来寒酸!”
  元老爷冷哼:“投机取巧,小道而!”
  寿管家道:“以小见大,少爷心思通透!”
  两人拌着嘴出了锦绣书房,决定要亲眼见证锦绣的柔软舒适的枕头的诞生。
  锦绣和周文则在楚师父的武馆接受楚师父惨无人道铁面无私的检阅。
  当然,楚师父重点关注的对象,只有锦绣这个他心里未来武学界的接班人——元锦绣!至于周文,只是个添头,就算这样,周文也很满足了。
  锦绣被迫和绑着两只胳膊的楚师父对打,其余人摆好板凳,拿好瓜子儿,调整姿势,摆出看戏的标准姿态。
  看着场中锦绣被楚师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众人丝毫生不起同情心。
  实在不能怪大家对锦绣没有同窗之谊,实在是锦绣小小一个人,平时在武馆里,对大家进行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打击,不仅毒舌,还用实力碾压大家,气的大家牙痒痒还对他无可奈何。
  现在看有人能制住锦绣,让锦绣也尝尝大家被他碾压的无力感,说实话,大家心里还,挺开心的!
  场中,楚师父只用两条腿就将锦绣压制的死死的,还不忘用言语攻击他:“元锦绣,我看你是彻底飘了,这才几天没盯着你揍,基本功都落下了是吧!”
  “元锦绣!你看看你,满身的优势,愣是不会用!我楚子明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徒弟?以后出去行走江湖,千万别说你是我徒弟,我怕被人笑话死!”
  “还有这胳膊腿儿!只要不用你的一身蛮力,你就想不出能与我制衡的招儿了吗?你看看你打的这几招,蠢死了蠢死了!”
  “不行!再来!”
  “挨揍不够!反应太慢!继续!”
  “哟呵,看着愤怒的小眼神儿,你是不服气咋的?”
  锦绣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莫得感情的挨揍机器。
  说实话,他之前确实是小看了楚师父的武力值,以为对方是个入门级的普通镖师,没想到清风道长的徒弟,确实有两把刷子,这个看起来浓眉大眼的老实人,其实蔫坏,心黑着呢!
  锦绣就是一步步被对方完成了实力上的碾压。
  锦绣本以为认真起来,只凭借一身蛮力,就能让楚师父甘拜下风,万万没想到,出门就踢到铁板,不仅没让对方甘拜下风,自己差点儿废了一只脚。
  楚师父轻而易举将他制服,他没有丝毫反抗力,只能乖乖认栽,从那儿以后,只能愿赌服输,按照楚师父的规矩来,每天认真练习,休沐日来这里挨揍。
  锦绣都习惯了。
  真的。
  “习惯他娘的习惯!小爷我是那么简单就屈服的吗?当然不服!再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爆发中挨揍!锦绣喊出这话的下一刻,就被楚师父一脚踹出三尺远,直直的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其余人幸灾乐祸的瞧着锦绣被楚师父揍的脸色铁青,周文则满眼亮晶晶崇拜的看着楚师父,恨不得当场磕头拜师,喊对方师父。
  只锦绣一根手指指着楚师父,半天憋出两个字:“阴险!”
  没错,锦绣也是慢慢才发现,楚师父这人有多阴险。
  两人对打的时候,楚师父从来没伤过他的脸,别说脸,只要穿衣服漏在外面的地方,楚师父都能完美的避开,彻底断绝了锦绣想借此买一波惨的可能。
  至于衣服底下?
  锦绣还没厚脸皮到那种程度,真要叫人看见了,锦绣才觉得伤了男人的脸面呢!
  楚师父轻松解开两只手上的绳子,活动活动手腕儿,居高临下的看一眼锦绣,懒洋洋到:“彼此,承让!”
  一大一小两个狐狸,一站一趟,两人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意思:“我还会再回来的!”
  锦绣不对楚师父屈服,未尝没有觉得楚师父这人有意思,想多接触的想法。
  而楚师父则更加简单,则是真把对方当自己将来的小师弟在教。
  至于为什么教法这么简单粗暴,只能说,与清风道长教他和师兄相比,他的行为已经非常温和了。
  两人各怀心思,凑在一起。
  锦绣被楚师父越揍,心里越不服气,面上看着越冷静,楚师父还是一副浓眉大眼憨厚老实的样子,外人在来,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些水火不容了。
  于是武馆的其他师兄弟们看锦绣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纷纷做鸟兽散,生怕这两人谁一个不顺心,拿他们出气,瓜子也不香了,板凳也不要了,只求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战场周围。
  只有周文一脸莫名,转而又十分兴奋,蹦蹦跳跳到楚师父跟前,用十分尊崇的语气道:“师父师父,您也教教我!教教我!我也想和您对打!我不怕疼!您放心打!”
  说完还使劲儿拍自己胸口,表示自己的小身板儿确实很抗揍。
  楚师父无语一瞬,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周文。
  周文很傻白甜的问:“师父,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楚师父的眼神:你哪里说的都不对!
  楚师父的嘴:“没有,你说的很对,但师父现在还有些其他事亟待处理,没时间陪你联系,你找其他师兄弟练练手吧!乖!”
  周文憨憨道:“没关系,师父,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都能等您!”
  楚师父一噎,看周文的眼神更复杂了。
  看着这一切的锦绣十分不厚道的笑了,笑声大的吸引了正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锦绣摆摆手,慢悠悠的拍身上沾的尘土,不在意道:“你们慢慢儿聊,我去旁边歇口气儿!”
  在锦绣转身瞬间,准确对上楚师父的视线,用口型送给对方两个字儿,楚师父见了,脸色果然更黑了。
  于是锦绣更加满意的笑着离开。
  周文看楚师父脸色突然变得不好,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道:“师父,您是累着了吗?脸色不太好看啊!”
  楚师父心道:我是被那小兔崽子气着了。什么叫我“活该”?
  楚师父嘴上道:“没有!我很好!”
  等周文心满意足的揉着肩膀从楚师父的院子出来时,锦绣已经对刚才围观他和楚师父对打的师兄弟们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精准打击。
  保证一个不落,同时不冤枉一个好人。
  锦绣不冤枉一个好人的结果就是,前院儿所有会喘气儿的人,除了洗衣做饭的婆子,全部都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倒在地上躺尸,没人能自己爬起来。
  或许有能爬起来的,但是爬起来做什么呢?被元锦绣揍吗?
  那宁可选择继续躺尸。
  周文看到院子里躺了一地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了,只十分不明白的问了一句:“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干嘛还要挑衅?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吗?”也不知道在问谁。
  锦绣拍拍手,摸摸肚子:“饿了,阿文哥,我们赶快回家吧,今儿早上寿管家还说,中午让厨娘做我最喜欢的甜糕和排骨呢!”
  周文如愿被楚师父揍了,虽然胳膊腿儿,肩膀腰,哪哪儿都不舒服,但心情十分好,闻言痛快的答应下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两人走出院子,躺在地上哼唧的人,瞬间打了鸡血似的爬起来,骂骂咧咧之声不绝于耳。
  “锦绣这小兔崽子真他娘的打啊!幸好最近出手比先前有分寸,没以前那么疼了!否则一拳下来,我这胳膊得废了!”
  “你说周文这小子到底心里有没有数?还问我们有没有自知之明?要我看,这里最没有自知之明的就是他了!他练武的资质,连做饭的厨娘都比他强,偏他自己觉得能练成绝世大侠!你说这不是逗呢吗?”
  “嗨!别说了,没看师父被那小子缠的都没脾气了吗?咱师父都拿他没办法,咱们除了说几句还能怎样?”
  “哎,不是说小锦绣去书院读书了吗?我听人说,读书就没时间练武了!可我感觉锦绣分明比上次进步了啊!你们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咋回事?要锦绣自己说,当然是他元锦绣既有天分人又勤奋,简直秒杀百分之九十的普通人!
  不过这话锦绣没机会告诉别人了,在回家的马车上,锦绣告诉周文:“我让寿管家找人帮我做了几个柔软舒适的枕头,从今往后,软枕不仅要放在我的寝室,书房,我还要带到书院去!高床软枕,就是我今后要过的日子!”
  对于一个从没体验过软枕的人来说,对软枕的渴望几乎为零,甚至还很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不适应现如今优美漂亮的瓷枕?
  这就像是对一个从没见过皇帝的人说,皇帝过的日子是多么奢侈无度,这人都无法想象,最多觉得大家都是地里刨食的,皇帝顶多用金锄头刨而已。
  金锄头周文对此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宝儿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与众不同的想法?”
  锦绣决定暂时不回答周文这个愚蠢的提问,等周文彻底感受一下皇帝的金锄头的威力,大家再坐下来谈谈金锄头刨地到底好不好。
  但等两人到家吃了午饭,锦绣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寿管家的人影儿,就连元老爷,锦绣问了好几人,都没问出具体行踪。
  周文觉得很纳闷儿:“要不我们去后院问问姑姑吧!”
  没想到两人到了元夫人院儿里,发现这里热闹的不像样子。
  分明是元夫人午睡的时间,但远远地站在院子里,就听见屋子传来各种说话声音好像还在争夺什么东西,仔细一听,声音还挺熟悉,不就是自己的姨娘和几位姐姐嘛!
  锦绣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结果院子连个守门的仆妇都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只能相协一起走进屋子。
  “嗨!姐姐你这个里面装荞麦壳儿确实很舒适,但我想着给里面加一个香囊,香囊里放些干花,诸如田菊,薄荷之类,技能清新空气,还有助于安眠,味道我也喜欢!”
  “妹妹你这个面子上绣的喜鹊登门看起来真精致,缝成枕头面儿肯定好看!不过姐姐手头还有一张红日东升的秀面儿,典雅大气,想来做成枕面儿也不错!”
  “姨娘们怎么都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真没意思!我要在上面绣满各色糕点,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我这就让丫鬟帮我绣!还有七姐的,要在上面绣上她最喜欢的小算盘才好!”
  “你们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夫人,妹妹年轻时最擅长刺绣,回头亲手给您绣一副百子千孙图做枕面儿,您留着将来给宝儿媳妇儿才好呢!对了,还有阿文的也不能忘了!”
  一群人得到启发似的,争先恐后“没错,要先给宝儿准备一套”,“我做的弟弟肯定喜欢”,“我的想想什么样儿的才能拿得出手!”
  锦绣和周文两人轻手轻脚的在叽叽喳喳的声音中看了几眼,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没带走一片云彩。
  出了院门,锦绣才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真可怕!”
  周文好奇道:“刚才大家手底下讨论的就是你说的软枕吗?”
  锦绣点头:“没想到短短一上午,家里绣娘就被大家指使的团团转,还想出了这么多花样儿!”
  周文刚才在缝隙间看的真切,长辈们手中的枕头拍上去似乎很不错的感觉,加上周文相信家里人都不是没见识的,既然软枕能得到大家的喜爱,想来体感应该很不错。
  对此,周文的期待值更高了些,甚至说出了“要是好用的话,我也要带一个到书院”的话。
  锦绣不知道别人觉得好不好用,至少在他这里是好用的。
  当晚就用上了阔别已久的软枕,锦绣做梦都比往日美了不少,第二天天一亮,神清气爽的指挥下人给行礼中装了两个绣娘加班赶制的枕头,准备带到书院去。
  回头一看,周文怀里也抱着一个,一看就是七姐冬绣的手笔,枕头布料整体是十分素净的天青色,唯有边角处绣了一个金黄色的小算盘,这个家里,除了冬绣,没人干得出这事儿。
  周文看见锦绣,抿着唇十分不好意思道:“我,我感觉有些怪,又有些说不上的舒适,想带去书院再感受感受。”
  成吧,你说啥是啥。
  于是一大早赶去书院上课的两人不得不先绕过书院前面的教室,赶去宿舍。
  怀里鼓鼓囊囊抱着一大堆进了院门儿,刚好和准备出门的冯舒年碰上。
  冯舒年一向大大咧咧惯了,见两人大包小包的,还以为带了什么好东西呢,当即嚷嚷起来:“远青!远青!你快来!锦绣和周文带了好东西来!”
  说着就抢过周文怀里的行礼,中途一个不小心,枕头咕噜噜从两人手中间滚落到地上。
  锦绣:“……”
  周文:“……”
  被冯舒年喊出来的程远青:“……”
  三人面面相觑,锦绣无语道:“不是,你们什么时辰起的?这么早就来书院?还这么有精神?”
  冯舒年面上略带不好意思,抢着从地上将枕头捡起来拍上面沾的尘土,一边抱怨:“我们二人昨晚就被长辈一脚踹到书院蹲着了,家里人就怕我们起晚了耽误了早上的课!
  哎呀你是不知道,我有多不习惯书院的石枕,在家睡上一回,昨儿在书院睡得有多难受!我这脖子现在都还僵着呢!”
  说到这儿,冯舒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指着手里拍打的东西道:“不是,这啥玩意儿啊?我咋没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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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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