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颈间留下的浅印

  对于她的唠叨与担忧，他一句也不想再听了。
  此刻，厉谨言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他不知道要如何消化这些事。
  尽管对他来说，楚帆只是一个人名，他并未见过，也没有任何的印象。
  但是，毕竟是他的岳父，虽然未曾谋面，然而却是自己妻子的亲生父亲，这种关系是无法完全撇清的。
  一想到楚幽蓝要是知道这件事，她会有多么痛苦……
  厉谨言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他发誓，他并不是想要包庇厉一豪，甚至想要亲手将他绳之以法。
  他只是不希望看到楚幽蓝因为父亲的死而陷入无尽的仇恨之中。
  一个人活着如果只是为了复仇，那么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不，甚至比死还惨。
  看了一眼时间，厉谨言拿起手机。
  “你还在那边吗？我过去接你？”
  他打给楚幽蓝。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好，但却拒绝了厉谨言的提议：“不了，我已经下楼了。我在公司一楼的咖啡厅，你知道在哪里吧？”
  从女洗手间逃出来之后，楚幽蓝连办公室也不敢回了，她想了想去，决定先在一楼咖啡厅里坐一会儿。
  这里二十四小时营业，时不时有人过来，绝大多数客人都是在公司里上班的员工。
  楚幽蓝觉得，厉慎行就是再不要脸，应该也不敢追到这里来。
  所以，她点了一杯热可可，一个人坐着。
  厉谨言很快就下来了。
  看到楚幽蓝独自坐在咖啡厅里，一见到自己，她略显紧张的神态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他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不要吃东西？”
  他招招手，喊来服务生，点了一份黑胡椒牛柳意面，一杯咖啡。
  楚幽蓝双手捧着那杯热可可，想了想，她要了一块蓝莓慕斯蛋糕，“不，两块。”
  她赌气似的说道。
  厉谨言莞尔：“两块就两块吧。”
  看到他坐在自己的面前，楚幽蓝才真的卸下了全身防备，表情变得柔和。
  “是不好的事情吗？”
  她也感觉到了厉谨言努力压抑着的戾气。
  打量着他的神色，楚幽蓝轻声问道。
  在一起生活久了，对彼此的情绪变化还是很敏感的，所以，楚幽蓝大概猜到了，应该是聂美芸和厉谨言说了什么令他不高兴的话。
  “好事哪至于找上我？”
  他也是被气到了，所以很难得地抱怨了一句。
  她看着厉谨言，伸出一只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别看有些人做了母子，做了父女，但其实缘分却并不深厚。”
  犹豫了一下，楚幽蓝继续开口说道：“就拿我和我爸做例子，我爸死的时候，我还很小。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候我拼命回想他的样子，还是有一点模糊。但我知道，他其实很爱我，只是不能一直陪伴着我。至于你呢，不要再拧巴了，十根手指伸出来还有长有短，父母对子女不也是一样，很少能够真的做到一碗水端平。谨言，我们都长大了，我们可以生活得很好。”
  她说得很慢，好像每个字都经过了仔细的斟酌，既要表达清楚，又要避免伤害他的心灵。
  这是厉谨言解不开的心结。
  就算他在其他方面取得了至高无上的成就，也依旧填平不了这道沟壑。
  倒是楚幽蓝的一席话，令厉谨言的心头上彷佛滑过了一道暖流。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攥得紧紧的。
  “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习惯性地皱了一下眉头，厉谨言的脸上看似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眼底却多了一丝亮色。
  楚幽蓝怔了一秒钟，才明白过来。
  她有些羞赧：“只是叫你的名字而已，别人不也是这么叫的？”
  他正色：“那不一样。”
  她忽然来了兴致，倔强地斗起嘴来：“哪里不一样，根本就是一样！”
  厉谨言伸手摸向楚幽蓝的脸颊，含笑道：“真是不讲理的小丫头，好吧，你说一样就……”
  话未说完，他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原本温和的眼神也跟着一下子变得冰冷骇人。
  她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又迟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厉谨言的手。
  他的手正轻抚在自己的脸颊和脖子靠近的地方，楚幽蓝低头，因为角度的关系，她根本看不到什么。
  下一秒钟，厉谨言用指尖轻轻地点了点，哑声问道：“他欺负你了？”
  楚幽蓝这才恍然大悟。
  是该死的厉慎行留下来的痕迹！
  他的确没有吻她，但不代表他没有趁机在她的颈间留下了一个很浅的印子，大概是吮出来的，不深，以至于楚幽蓝没有察觉到。
  然而，对于视力极好的厉谨言来说，那个浅浅的印子此刻却变得异常刺眼起来。
  她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用双手捂着脖子，拼命向后靠着椅背。
  “我已经很努力地躲开他了！”
  楚幽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真的害怕厉谨言又误会自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前脚一走，她就去勾引了他的弟弟！
  他闭了闭眼睛：“我没有怀疑你。”
  看来，是前几次的争吵给她带来了心理阴影，令她在这件事上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听厉谨言这么一说，楚幽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好像迷上了捉弄我的感觉。”
  她幽幽叹息。
  是的，就是捉弄。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和他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这个问题，深深地困扰着楚幽蓝。
  她知道，厉谨言很生气，当然不是生她的气，而是生厉慎行的气，或者还有他自己的气。
  “还有……他刚才喊我楚楚，我真的觉得他疯了！”
  想起厉慎行当时的表情，楚幽蓝不寒而栗。
  那种癫狂的，同时混合着喜悦和痛苦的样子，的确不会出现在一个正常人的脸上。
  “是吗？我倒是一直怀疑，他是装的。”
  两个人的对话因为服务生端来意大利面和蓝莓慕斯蛋糕而被打断，厉谨言主动结束了之前的话题，他拿起叉子：“吃吧，我也饿了。”
  “这种病，也可以装吗？”
  倒是楚幽蓝疑惑地看着他，用力咬住了嘴唇，无法判断厉慎行的情况是真的，还是如厉谨言所说，是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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